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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中国陆地边境治理的研究亟待加强 陆地边境治理问题的凸显，为当今中国的陆地边境治理研究提出了新的课题。然而，在传统的边疆治理和当前的陆地边疆治理研究中，陆地边境治理的研究并未引起应有的重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在现有的陆地边疆及其治理研究中，陆地边境治理的相关理论知识相对薄弱乃至缺失。究其原因主要有： 首先，是受中国传统边疆观的影响。“边疆观是有关边疆的性质、地位、意义的较为稳定的认识，对边疆的界定和边疆治理的实践发挥着根本性的影响。”⑦中国传统的边疆观是历史上长期延续积淀形成的。在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边疆”同“陆地边疆”往往是对等交替使用的，即不论是作为一种常识、观念还是知识来使用时，“边疆”通常都是指“陆地边疆”。因此整个传统边疆观中，边疆通常都被视为“边缘部分”。具体来说，一是政治统治的边缘，即远离国家政治统治中心，是由治过渡到不治的边缘地带，也是国家权力控制渐次减弱的地带；二是国家疆域的边缘，即在政治地理上是国家疆域的外沿性部分，在王朝国家时代或在国家疆域治理能力有限的历史时期，往往被视为“枝节”甚或是累赘；三是华夏文明的边缘和族群边缘，即与“中国”相对的“化外之地”或“四夷之地”。可以想见，这种把边疆视为边缘的认知，难免会有意无意地将陆地边疆边缘化，陆地边境自然就更容易被视为边缘之边缘了。 其次，是中国民族国家主权与边界的晚近确立。边境是基于国家间的主权管辖和边界划定而确定的边疆区域。新中国成立后，继承了旧中国的疆域“遗产”。但与王朝国家时代漫长历史时期的“有边无界”不同，随着与周边接壤国家陆地边界的陆续划定，边界不断获得了民族国家的主权属性，边境也随之获得了主权内涵。民族国家基于主权和边界的确立，是陆地边疆中边境观念和边境地区得以形成的一个基本前提。从这一意义上说，中国民族国家主权与边界的晚近确立，客观上也使得新中国建立后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陆地边境治理多侧重于维护领土主权等相关的边防议题。而相对于陆地边疆的整合、边疆的开发与建设等紧迫议题，陆地边境的治理在很大程度上是被置于陆地边疆治理框架中讨论和谋划的。加之在新中国建立后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内，历史上长期形成的“族际主义”传统，往往“把陆地边疆视为‘少数民族地区’或‘民族地区’，着重于解决族际关系的矛盾和冲突，或将解决族际关系中的矛盾和冲突作为边疆治理的主要内容。”而“在‘族际主义’的基调下，边疆被等同于或直接界定为‘边疆民族地区’，陆地边疆治理被纳入到民族问题的框架中谋划”。⑧陆地边疆的治理尚且如此，那么陆地边境的治理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最后，是陆地边疆战略长期缺乏对边境的应有重视。边疆战略是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一个国家在国家战略上对边疆的基本定位，或者说在国家治理或国家发展中赋予边疆的战略地位。边疆战略并非孤立于国家的其他战略而存在，它与国家的全球战略、地缘政治战略、外交战略以及区域发展战略等都有着不可分割的战略关联。而在新中国建立后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中国的边疆战略虽几经调整，但从诸多相关的战略关系看往往是：在其他的战略谋划中通常会考虑边疆因素，而在边疆战略谋划中却缺乏相应的战略视角。就陆地边疆而言，通常都是由内而外或由外而内地审视陆地边疆，但当从全球战略、地缘政治战略等视角来加以审视时，边境地区实际上就成了战略的前沿、基点和要冲。一些边境地区甚至还会转而成为战略的重心、支点乃至中心。 随着陆地边境治理中一些新情况、新问题的不断出现和陆地边疆治理结构的调整，陆地边境治理在边疆治理和国家整体战略谋划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特别是在“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一些沿线区域的边疆和边境的地缘政治地位变得更加重要。因此，当今中国陆地边境治理的研究亟待加强。 首先，是应加强对周边邻国陆地边境及其治理的研究。民族国家时代和全球时代陆地边疆尤其是陆地边境的治理，除国家疆域空间内的整体谋划之外，实际上还面临着国家疆域外不断变化的周边形势乃至全球空间。正如前文所述，国家间陆地边境的治理往往在边境政策、治理绩效等方面都存在着博弈，而在这种治理博弈中始终保持相对或绝对优势也就成了当今中国陆地边境治理的现实选择。马大正先生在论及地缘政治与中国边疆时也指出，当代中国的边疆研究“一方面要了解我们周边邻国的历史与现状，特别是周边邻国与我相邻的边境地区的历史与现状；另一方面也要了解我们的边疆地区和周边邻国的关系的历史与现状。”⑨有学者也指出，在全球治理视角下，边境“治理的范围上是边界线两侧的边境地区，不仅包括本国的国境也包含了邻国的国境”。⑩总之，我国的陆地边境治理应密切关注邻国边境，加强对周边邻国陆地边境治理的研究。 其次，是应加强对陆地边境治理的比较研究。中国的边疆治理尤其是其中的陆地边境治理研究，长期以来形成的史地边疆研究范式，为研究中国王朝国家时代的边疆经略积累了丰厚的历史经验。近年来，随着政治学、国际政治、民族学、军事学等多学科的交叉介入，边疆治理研究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但从研究的范式和方法上看，还需引入比较研究方法并加强比较边疆/边境治理的研究。具体来说，就是要从以下四个维度加强比较研究。其一，历史经验的比较，即比较不同历史时期的边境治理实践，并从中汲取历史智慧；其二，区域之间的比较，即比较不同边境地区中的区域、地缘和周边环境的共性和差异，探究不同地区的治理之道；其三，国别之间的比较，即比较不同国家的陆地边境治理，从中寻找可供借鉴的世界经验。其中，中外比较、中国与邻国间的比较、大国和强国之间的比较是比较研究的重点。 最后，应加强对陆地边境治理中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的研究。随着边疆治理的推进，陆地边疆同其它地区之间的差异在不断减少，同质化程度也在不断提高。但由于中国的边境线漫长、接壤国家较多等原因，不同的边境地区差异性较大，加上地缘、外交和周边形势复杂多变的原因，不少地区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也在不断增多，如边境合作、边境开发、边境安全、边境突发事件、争议地区的管控与主权维护，以及由边境人口外流引发的边境空虚等。这些问题，都无法从历史中找到现成答案，需要在陆地边境治理研究中加以探索。而一些旨在专门针对边境地区的国家战略决策或治理措施(如兴边富民行动等)的顺利推进，更是需要陆地边境治理就其中的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展开有针对性的深入研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