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 强 上海三唐美术馆 2018年香港大唐国际春拍高古青铜艺术专场中有一件珍贵的拍品-舲簋,高12.5cm,口径19cm,来源日本关东藏家珍藏。 舲簋 舲簋铭文 舲簋或称 簋,我们查阅吴镇烽先生的《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和《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续编》发现之前已经着录过两件,分别是2004年征集入藏国博的一件和某私人收藏家的一件[1]。 国博舲簋 某私人收藏的舲簋 大唐国际春拍的这件舲簋没有盖子,锈色与国博舲簋和某私人收藏的舲簋不一样,来源于日本关东藏家珍藏,是出现的第三件舲簋,但是它们的铭文都是一样的。国博舲簋,先后有张光裕先生和朱凤瀚先生写过文章,其实张光裕先生在香港看到的舲簋就是国博入藏的这件[2]。下面我们先把舲簋铭文写出来,再在两位先生文章的基础上,对铭文进行一些补充考证。 “唯正月初吉丁丑,昧爽,王才(在)宗周,各(格)大(太)室, (祭)叔右舲即立中廷,乍(作)册尹册命舲,赐銮,令邑于郑,讯讼,取 五寽(锊)。舲对扬王休,用乍(作)朕文且(祖)丰中(仲)宝簋,世孙子其永宝用。” (祭)叔, 字当从李学勤先生释为“祭”。见于以下金文:
祭国在今河南郑州东北,始封君是周公的儿子,成王时期建国。《逸周书·祭公解》篇的祭公,是他的下一代谋父,自昭王时任职朝廷,穆王时期地位更为重要,几次进谏有功。《逸周书·祭公解》记载的是祭公谋父将死,周穆王问以德行,所以《缁衣》称之为“顾命”,也就是他的遗言。祭国为姬姓也可以从上面金文中的“祭姬”看出,李学勤先生认为司鼎铭文中的祭公就是就是《逸周书·祭公解》中的祭公谋父[3]。舲簋的时代属于西周中期共王时代,铭文中的祭叔,应该是祭氏的旁支,朱凤瀚先生认为有可能是一代祭公[4]。我们认为如果祭叔是一代祭公,应该就是祭公谋父死去的继承者。 邑于郑,郑,金文中常见的地名,由于舲簋的时代是属于西周中期,所以我们只举西周中期金文中的郑,搜集如下:
《古本竹书纪年》:“穆王元年筑袛宫于西郑,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穆王以下都西郑,穆王所居有郑宫、春宫。”穆王时期的旗伯簋铭文:隹(唯)正月初吉辛未,王客(格)郑宫,这里的郑宫就是《古本竹书纪年》所记载的穆王元年筑袛宫于西郑的郑宫,以上所举的西周中期的郑都指的是这个西郑,西郑过去学者认为在汉代的郑县,即今天的陕西华县。经过近三十年来的考古发现和研究,大家基本否定了这个看法,认为穆王时期所居的郑宫,就是《史记·秦本纪》所记载的“秦德公元年初居壅城大郑宫”,秦德公是在西周穆王时期所建的郑宫的基础上改建扩大,所以叫大郑宫,地点在现在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境内。令邑于郑,的意思就是王命令舲在郑这个地方建立都邑[5]。 讯讼,取 五寽(锊)。这句朱凤瀚先生有非常的详细的文章讨论[6],大家可以参看。 用乍(作)朕文且(祖)丰中(仲)宝簋,说明舲是丰中(仲)这一支的后裔,丰国,姬姓,是文王之子的封国,《左传》僖公二十四年:“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金文中常见“丰姬”如丰姬鼎、憻季遽父尊,证明丰确实为姬姓。 丰国的地望,1978年5月陕西扶风县法门镇齐村出土了一件丰邢叔簋(丰丼叔簋)“丼(邢)吊(叔)乍(作)白(伯)姬尊簋,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尚志儒先生认为这件铜器对于确定丰的地望有重要的价值,西周时期,凤翔、千阳一带出土有很多“郑丼(邢)”的铜器,尚先生认为丼(邢)前面加一个郑字,是丼(邢)拥有郑地的缘故。所以丰丼,表示丼(邢)拥有丰地。当时土地相互占有的情况一般都反生在相邻的土地上,所以丰一定和丼(邢)相毗邻[7]。根据王辉先生研究丼(邢)在凤翔南部[8],尚志儒先生推测丰在凤翔东边。明白了丰的地点,我们在回过头来看舲簋铭文“令邑于郑,讯讼,”就非常好理解了,丰地其实距离郑地非常的近,都在凤翔一带,而这一带的小国家很多,如丼(邢),郑,夨,丰,散,等等。都相互接壤,经常发生土地侵占纠纷,如散氏盘就记载了夨国和散国的土地纠纷。周王命令舲在郑这个地方建立都邑讯讼,可能主要是为了解决当地的土地纠纷问题。 西周畿内地名示意图 世孙子,见于叔向父簋,宁簋盖,师遽簋盖,趩觯,伯尊,黄尊,师遽方彝,流行于西周早期到西周中期前段。 综上,我们认为舲簋铭文周王命令舲在郑这个地方建立都邑讯讼,可能主要是为了解决当郑地的土地纠纷问题。周王专门命令一个贵族去某地,建立一个邑来专门处理土地纠纷问题,这是我们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丰富了我们对于西周历史的认识。因此,舲簋铭文对于研究西周的土地制度,司法,具有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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