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社会改革者 理查兹的贡献不仅是学术的;她更是一位积极的社会改革家。她经历了殖民主义的高峰和殖民时代的终结,理查兹曾经服务于英国的殖民机构,但也为殖民地的独立做出过贡献。她对营养人类学、农业经济、社会福利等问题的关注与贡献,至今仍然受到相关学科的尊重;她对非洲社会和英国社会中的性别、教育和社区关系的研究都具有开拓意义。 理查兹为殖民政府工作的经历印证了时代对学术的影响。但是,理查兹不是也不同于殖民地官员,她是文职人员且主要服务于科研机构。她对殖民制度给被殖民的社会的文化带来的影响有深刻的反思。例如,她在《祈颂姑》中提到“祈颂姑被传教士禁止了三十到五十年”,表示了对殖民文化给非洲当地文化传统带来的影响的反感。正如拉封丹指出,理查兹希望用自己的知识帮助当地的政府和官员去解决当地的问题。拉封丹写到,毫无疑义,是理查兹最早指出,从英国政府的角度去试图将本巴现代化的努力是有害的;“理查兹不仅是出色的社会人类学家,也是最广义的非洲学家。除了关注非洲的社会与文化,她更关注的是非洲人民”。 然而,理查兹多年在英国的殖民办公室下的研究机构工作,尽管也在殖民地独立初期坚持研究的独立性,但似乎也曾为一些殖民政策辩护过,所以,有个别观点认为她是殖民主义的捍卫者。事实上,人类学,特别是在英国的人类学,之所以能有极大的发展正是因为有了非洲殖民地这样的“试验田”,以及二战后政府给殖民体系的大量资助,包括对“科研”的大量拨款。理查兹是处于殖民制度和殖民地之中,利用了殖民制度和机构,通过记录和研究被殖民文化,为人类学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无疑,她是殖民体制下受益的人类学家之一。但是,理查兹与诸多人类学家不同的是,她也关注了殖民制度对被殖民地文化的影响,特别是负面影响。例如,理查兹特别关注因为对殖民地资源的开发而造成的大量男劳工去开采铜矿,从而对当地传统带来了极大破坏,如本巴村中的男劳力在传统的仪式中消失。她也指出了欧洲人以殖民者身份出现在田野时如何影响了当地人对自己的传统的阐释。这是最早的“反思”之一。更难得的是,理查兹试图以自己的研究和记录帮助当地人解决当地的问题,保留自己的文化传统,如她所从事的有关营养、儿童和女性教育的福利工作,这些都是当时的人类学家对殖民地很少关心的问题。她支持东非国家在独立时要保持不同部落的文化传统,而不是完全从政治上的统一来考虑,因而,她一方面被视为要维持殖民地现状,因为统一独立意味着不同部落会处于难以协调的关系状态,另一方被认为是为了当地人的利益,客观地指出了乌干达等国家在独立过程中的利弊,为这些地区的文化传统的保护做出了积极贡献。 理查兹对一些重大而“敏感”的社会问题有着鲜明的态度。例如, 在对种族与肤色的问题上,早在1949年理查兹就曾明确地赞同《肤色偏见》(Colour Prejudice)一书作者(Alan Burns)的观点,认为“种族”的认知不是“自然的”,只不过是遮挡白人对经济地位恐惧的“面罩”。这对今天(美国)学术界仍在争议的“种族”是否存在的现象来说,其深刻与明智无疑是令人振聋发聩的。 对学科的和学术的理解和研究离不开时代的社会背景。可敬的是,《祈颂姑》真实反映了作者当时对各种社会和文化问题的思考,包括坦诚地说明自己的缺失。理查兹树立了以学术服务于社会改革的榜样。 《祈颂姑》 [英] 奥德丽·理查兹 著 张举文 译 商务印书馆2017年12月出版 【本文选自《祈颂姑》中文版的“代译序”《成人仪式研究的一部典范民族志著作》,略做改动并删去了引注内容。微信公众号“商务印书馆学术中心” 2018-07-18】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