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通史的认识 对于中国通史的理解,陈恭禄指出既有司马迁在《史记》提出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将纲纪天人称为通史;又有说法称,叙述古今之史迹前后相续而为通史。而他所处时代所谓的通史,则是为叙述数千年来中国民族活动之史书,为成年人读中国史入门之一教本而已。(14)对于通史的内容,他认为历史为研究人类已往经验之学问,其包涵者至为广大,民族之分合,政治制度之改革,社会经济情状之嬗变,宗教之演变,学说思想之进步,文艺之发达等,莫不属之。(15)陈恭禄在通史写法上,也不认同于古代史家所著的正史、通鉴、通志的不辨真伪、因陈抄袭或流水账目式的记录,而且他认为各种纪志列传又太简略,读者不能明了整个社会之情状或其嬗变之陈迹。他还指出仅是抄录典章,史料类的通史,不足称道,理想中的通史乃是:“研究可信之史料,分析其内容,据其所得之史实并将其融会贯通,然后叙述其发生之背景、经过之始末及对于后世之影响,读之庶可明了各时代之情状也。”(16) 陈恭禄所著之通史注重综合叙述,以便读者可以掌握当时历史的各方面复杂情况。他曾在《中国通史》自序中对该书论述内容进行介绍称:注重政治制度之演变、领土之开拓、户口之消长、社会经济情状之嬗变、宗教思想之改进、学说文艺之发达等,并求其交相影响之势力,说明其与政治大事发生之关系。再如他在《中国史》第二册中曾称:“本书为综合叙述经过,评论其得失与影响,庶使读者认识各时代之现象。天时地理及人事臧否皆与之有关,或促成其改变。制度之嬗变,社会之改造,学艺之进步等,亦非一朝一夕所造成也。”(17)他在《中国通史》自序中还指出:“夫一国政策之决定或推行之制度多非偶尔之事,乃环境所造成,或长期演变之结果。而当事人不过审其利害得失作一适当之决定而已。此书系综合叙述,唯欲读者明了各时代之社会,及中国民族演进之过程也。”(18)他在通史中还特别注重学艺,每个朝代都有专门一章叙述,主要讲述儒学、佛教、道教、科学、文学、美术、戏曲、史学及著名学术流派,代表人物。特别在写作风格上,陈恭禄受中国传统史学影响,强调历史文笔与可读性,而不是枯燥的史料累积,“其视历史为文艺者,则以历史家须有伟大之想像力,富于同情之情绪,综合科学方法所得之事实,而以美丽之文字,忠实描写一时期之社会情状,及当事人之情感,而使读者感觉兴趣,同于文学。”(19)这一点在他的通史著作中有很好地体现。 陈恭禄还指出研究历史,当注重社会势力,主要涉及地理影响,外来势力,制度之嬗变,文化之演进及政治社会问题等。他对于历史发展的动因,则从综合因素考虑称:“一国现状之造成,一由于地理之影响,一由于古代之遗传,一由于社会上之势力,一由于领袖之指导。四者之中,就人事而言,历史上之遗传,常占重要之地位,中国古代嬗变之史迹,颇足以资证明。”(20)同时,他还强调外来影响对朝代的重要,认为不同的朝代因其历史上之遗传,及人事之努力,演进成为独立之文化,及与他国接触,发生比较,遂有优劣异同之别。对于历史的整体认识,他则强调是综合天然环境,人事臧否,社会趋势及外来影响,叙述一国发达或演进之过程。(21)此外,对于历史分期问题,他在《中国史》第一册的自序中不提倡武断牵强的对历史进行所谓的上古、中古、近代的分期,他的著作则是以朝代分编,其认为未有划分史期的必要,分期只是便于专家断代研究而已。 陈恭禄的通史中贯穿着历史学者的经世致用思想,有很强的现实性,其感慨于古代人所犯的错误,希望政府及民众能够吸取借鉴历史上的教训,这也是我国传统史家的特点。他在史学叙述上也颇为讲究,重视谋篇布局,既有引文,又有总结,如在每一篇最后都有自己的总结提炼,阐述对具体皇帝或朝代施政的看法,发人深省。如在总结清代的思想学术时反思称:“十九世纪为世界剧变时代,中国思想鲜有进步,遇有机会,亦不肯虚心学习,相形则益恶劣。士大夫保守性强,自周以来,文化未能脱离传统势力,清代乃为中国旧文化之总结束,新文化则非一旦所能创造,清亡,传统思想仍有势力也。”(22)陈氏的著作中有很多结合历史又针对现实的评论,其作品也对当时国人有一定的启蒙作用。 三、重视史料利用与考证 陈恭禄在通史编纂中还特别重视史料,其提倡历史编著的方法,是首先搜集各种资料,考证真伪,然后根据史料进行分析论述。他曾指出,“研究历史者,须据专家之报告及其发表之论文为材料,并参考其他可信之记录,作一比较综合所得之事实,慎重选择,先后贯通,然后叙述古人生活之情状及文化演进之陈述,才能写出满意的古史。”(23) 在利用史料方面,他反对选录史料类的写作,尽量不大段引用史料,以免影响可读性,但对如下三种情况:一、原文证明重要史实或思想者,二、引用原文藉以说明或有所评论者,三、原文扼要胜于著者所能言者,则是引用原文。(24)他所用之史料,除古籍而外,还重视近人研究,其写作多综合相关领域专家之报告,凡重要史籍及近人论文为著者所能得者,无不参看。如《中国史》第一册的参考史料,有地质调查所发掘周口店等地之中外专家报告,中央研究发掘安阳等地之报告,王国维、罗振王、郭沫若近人研究卜辞金文之著作及关于古代制度学术之论文。(25)他坚持一切史实论断必须从史料出发,真实客观地叙述历史,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如“非亲读或曾利用之史料,决不敢有所论列。其研究之范围,常限于专题或某一时期,既不能以之推论一切,更不能强不知以为知。”(2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