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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思维或野性的思维构成了人类思维的基本框架和模式,原初的审美意识、审美感受、审美活动、审美作品代表了现代美学的基本框架和模式。身体体验和经验一直在审美活动中处于核心和支配地位。身体的作用之所以一直被遮蔽,是筑基于语言之上的知识谱系和话语体系不断建构的结果,从而忽略与遗忘了文字出现以前人类产生审美意识和审美模式的原初形态。 审美原初模式的身体经验 根据考古材料,从旧石器时代的智人到克罗马农人开始,人类已经产生了审美活动。从史前考古学角度对旧石器时代的维纳斯雕像和洞穴壁画分析研究美的起源可知,审美活动的原初模式主要是从生殖崇拜到图腾崇拜的符号化过程。 旧石器时代出土的“维伦多夫的维纳斯”并不是孤例,原始雕像中突出表现女性的乳房、臀部、腹部、大腿等的裸体女性雕像占主要地位,夸张的性别特征体现出原始人对于母性和生殖的崇拜意识。而新石器时代不但有类似于旧石器时代的维纳斯式的雕像,还有与生命周期、死亡和再生相关的神灵,既有女性神也有男性神,还有众神的生殖力带来的婴儿神。如怀孕的植物女神表现了新石器时代人们对富饶土地的向往,青蛙或蝴蝶的形象寓意历经巨大转变而新生,公牛和山羊寓意男性神创造生命的生殖能力,重生的婴儿神寓意开创一个新的生命周期等。 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原始人的审美意识已经逐渐由生殖崇拜过渡到图腾崇拜,是审美意识逐渐复杂化、精细化、符号化的过程,寓意也更加含蓄和深刻,从单纯对生殖力的崇拜过渡到对生命力的崇拜。如考古出土的距今五六千年前后的阿尔及利亚的塔西利-恩-阿耶(Tassili n’Ajjer)洞穴壁画中男性和女性开始有了社会分工,收割谷物的是女性,负责养牛的是男性等。身体的性别特征寓意着人类的生育能力、对新生命繁衍的兴致和增加人口繁殖力的关注,表现了原始人的审美意识中原始冲动和终极欲望占据主导地位,同时也是对身体的主动生产性和创造力的欣赏和颂扬。 从生殖崇拜到图腾崇拜反映了原始人类对自身生命力的崇拜和对动物、植物等大自然力量的歌颂和赞美。一方面反映了人类对身体本身的创造性特质的颂扬和崇拜,另一方面也意识到人类的局限乃在于物种身体的局限,以及意识到人类身体的局限之后的有意识的超越。 “四因说”的身体观念 原始审美代表着原始人类对待大自然的态度,“劳动说”侧重人与人的关系,人类在改造自然过程中,或者说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过程中,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团结合作、凝聚力量取得胜利的成就感和获得感,体现了行为美和社会美。“模仿说”处理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体现了人对自然法则和规律的顺从和把握,是人内置于自然。“巫术说”同样处理的是人与世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超越自然获得超越性力量的愿望,体现了图腾崇拜的价值和信仰的精神性力量,一些美的图案和雕刻如洞穴壁画和维纳斯雕塑体现了人类自身生存与繁衍的种族强大愿望,依靠智慧战胜动物的能力。“游戏说”由席勒提出,说的是美是人的过剩精力的宣泄,因而体现了美的娱乐功能,体现了自由精神,是人类精神世界对动物世界的超出,美是人类独有的想象力活动,超越现实世界发展为理性精神。 从传统美学“四因说”可知,审美活动的发生与身体体验和身体经验息息相关。人类最初的审美活动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人类从满足基本的身体生存需求的基础之上进行的精神追求价值、需要与享受,是人类以一种不同于物质生产的方式与世界产生链接的方式,以及体验愉悦性、自由性、超越性和构入对象性的精神活动。而身体则是审美活动的物质基础。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审美活动产生于“巫术”,这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信仰,通过美的图案表达符号意义,后来衍生为图腾崇拜和宗教信仰;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强调团结协作的精神,人类凝聚力量,共同取得胜利和成就感,后来发展为行为美和社会美,再后来发展为“劳动说”;在自我体验和感觉上,体现一种自由精神和超越精神,通过想象力的活动超越身体的脆弱和局限,进入自由澄明的审美境界,后来发展为“游戏说”。原始思维是审美活动最初形成的基本思维模式,同时证明了身体在审美活动中的物质基础地位。 审美活动发生的“身体图示” 生存与繁衍是人类原初的生产与生活模式,即使人类文明发展到当下,也离不开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原初模式,而这正是筑基于“物种身体”之上的物质性生产活动。由维纳斯雕像可知,人类最初的审美活动正是对充满阴柔之美的女性身体的关注和欣赏;而洞穴壁画则是对充满阳刚之气与力量的称赞与颂扬,象征着男性的力量与崇高。 最初的审美活动是筑基于身体经验与身体体验的精神性活动。最初的人类活动是生存活动,以满足身体的基本物质需求为目的,在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过渡过程中,体现了人类对自身身体局限的超越过程。 器物美学、图腾美学体现了身体经验和体验的重要性。最初的人类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是身体直接与世界接触的方式,是“最粗俗、最朴素的审美感知”。正如人类的身体基本构造几万年来非常稳固一样,人类的审美意识也是如此。相同的物种身体和情感结构,为我们探究原始人类审美意识的产生提供了理论支撑。 法国身体现象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提出了“身体图示”的概念,这是一种表示“我的身体”在世界上存在的方式,也是一种身体意向性。这实际上有一个隐含前提,强调了人在世存在的空间性,即在时间维度中加上空间的限定和展开。所以,“身体图示”强调的是“处境空间性”。梅洛-庞蒂的身体现象学给予身体优先性地位,以身心统一体超越了杜夫海纳的交感思考模式。所以,他认为身体是艺术奥秘的谜底,知觉是艺术创造的关键,重点分析了身体(知觉)与艺术的关系。 尽管拉斯科洞穴壁画已获得各个研究领域的阐释和解读,但通过对审美活动的身体发生学探析可知,审美活动作为人类活动中的高级形态,是人类历史进程中的“原始积淀”,从而逐渐形成了区别于动物的“时空感”。这种时空感正是“处境规定性”,即梅洛-庞蒂所说的“身体图示”。 (作者单位: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