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理方位上看,哀牢国王似乎应该到距离永昌郡更近的益州郡去投降,但是贤栗却选择了比益州郡更远的越巂郡,我们认为这是因为哀牢人的分布区长期以来是中国南方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即从成都出发的第一个重要节点就是越巂郡的驻地,第二个重要节点是叶榆,而在进入身毒的盘越国之前的最后一个重要节点就是哀牢人分布的永昌郡。 从历史的关系来看,哀牢人对越巂郡的认识与了解比对益州郡的认识与了解要清楚,所以哀牢人选择了向越巂郡太守郑鸿投降。 从民族关系来看,越巂郡虽然主要是氐羌民族的后裔分布,但是在越巂郡郡治邛都县生活的民族与哀牢是具有亲缘关系的民族,《华阳国志·蜀志》记载说:邛都县“其土地平原有稻田,其人椎髻、耕田,有邑聚,俗多游荡,而喜讴歌,略与牂牁相类。”[4]这是典型的定居的稻作农耕民族,其文化与云南境内的滇人、哀牢人以及牂牁境内的百越后裔的生产生活方式几乎完全相同,因此哀牢人要到越巂郡去投降;此外,哀牢人在政治上还和整个西南的少数民族结成一个整体,在朝廷与地方少数民族发生冲突的时候,哀牢人常常作为主要的政治力量参加与朝廷的博弈,故《华阳国志·蜀志》说东汉安帝元初六年,因为越巂郡官员“赋敛烦数”所以引起了遂久县少数民族的反抗, “永昌、益州郡夷皆叛应之”,影响相当的大,“众遂十余万,破坏二十余县,杀长吏,燔烧邑郭,剽略百姓,骸骨委积,千里无人。”[5] 东汉永平十二年(69年)之前,东汉王朝在西南的辖境还是维持西汉时期的辖境,即只有益州郡在西部沿澜沧江流域的比苏、不韦、巂唐等县,为今天保山市隆阳区以东以北地区,全部都在怒江以西地区,今天云南省的临沧市、德宏州的全部,怒江州、保山市的一部分地区都还没有完全纳入东汉王朝的版图,[6]但是因为哀牢人归附东汉王朝,东汉王朝以此为契机,建立了永昌郡,东汉王朝在西南的疆域一下子扩展到了与印度相连接的那加山脉,直接与古印度的盘越国为邻。[7]《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注引《魏略·西戎传》载:“盘越国一名汉越王,在天竺东南数千里,与益部相近,其人小与中国人等,蜀人贾似至焉。”[8]《后汉书·西域传》亦载:“天竺国一名身毒,在月氏之东南数千里。……南至西海,东至磐起国,皆身毒之地。”[9]说明在汉以前就有蜀人通过哀牢分布区到身毒贸易,张骞通西域时所见的邛竹杖、蜀布便可与《魏略·西戎传》中的“蜀人贾似至焉”相印证。 在后来的文献当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印度与哀牢分布区相连接,《大唐西域记》“迦摩缕波国”条说“此国东,山阜连接,无大国都。境接西南夷。东南野象群暴。故此国中象军特盛。”[10]唐代印度的“迦摩缕波国”任乃强先生认为就是今天印度的阿萨姆邦,也就是东汉时期的盘越国。[11]这条道路到唐代仍然还在有人使用,据义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说印度室利笈多王朝时期,还有中国的和尚从蜀地到过印度,《新唐书·地理志》也说“自羊苴咩城至永昌故郡三百里,……又至骠国西至度黑山,至东天竺迦摩缕波国千六百里。”[12]显然可以从永昌直接进入迦摩缕波国。 此外,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说哀牢分布区存在大量水精、琉璃、轲虫、蚌珠、孔雀、翡翠的交易来看,哀牢人的分布区成了中印两国第一个边境贸易区。当然,中印两国的贸易在东汉没有设置永昌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悄悄进行。《史记·大宛列传》中说到的“蜀贾奸出物”,就是有一批蜀地的商人为了逃避税收,偷偷进入哀牢人分布区交易。绝大部分的蜀地商人不论是从成都出发经过邛地、叶榆,还是通过夜郎、滇国、叶榆,都是到哀牢分布区进行交换,只有极少数人进入印度的盘越国。反之亦是如此,绝大部分的印度商人也都是只到达哀牢分布区进行交换,不再进入东汉王朝腹地。 除了民间的交流之外,许多官方的交流也是通过哀牢分布区完成的。例如敦忍乙、掸国、僬尧等与东汉王朝的交往都是通过哀牢分布区完成的,“永元六年,郡缴外敦忍乙王莫延慕义,遣使译献犀牛、大象。九年,缴外蛮及掸国王雍由调遣重译奉国珍宝,和帝赐金印紫绶,小君长皆加印绶、钱帛。”[13]而到了永宁元年(120年)掸国国王雍由调又一次派遣使者通过哀牢人分布区向东汉王朝入贡“献幻人,能变化吐火,自肢解,易牛马头。又善跳丸,数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正是因为掸国把大秦的艺人引入东汉王朝的宫廷,所以汉安帝“封雍由调为汉大都尉,赐印绶、金银、綵缯各有差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