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中國出土青銅器全集》瑣記 雅南 《中國出土青銅器全集》[1](下文簡稱《全集》)全書共20卷,收錄先秦與漢代青銅器5000餘件,資料非常豐富。《全集》雖以著錄器形爲主,但也著錄了不少金文資料,它的出版無疑會推進中國青銅器、金文以及古代史等方面的研究。《全集》著錄的金文絕大部分之前已發表,但也有少部分係首次著錄,有的金文資料雖然之前已發表,但拓本遠不如《全集》所錄的清晰。下面我們簡單介紹幾則《全集》中新著錄的資料或銘文拓本較清晰者,並略作討論,希望此文能夠起到抛磚引玉的作用。 一、伯卶律簋銘文(3. 177[2]、178) 《全集》3. 177、178著錄了兩件伯卶律簋銘文,兩器皆蓋、器同銘,《全集》(第200、202頁)釋文作“伯侈肇作寶用宿夜康于宗”。3. 178其中一處銘文曾著錄於《美好中華——近二十年考古成果展》,謝明文先生曾据之認爲“用”後兩字當釋作“廟(朝)夜”,並指出“朝夜”一詞,已發表金文中僅見於此,傳世古書中亦稀見,伯卶律簋此例可爲辭書的編纂提供新的詞條及辭例。而“夜”後之字,謝先生根據《美好中華——近二十年考古成果展》著錄的拓本作“”形,認爲它有釋“庚”、“羞”兩種可能。[3]《全集》3. 178著錄的另一處銘文以及《全集》3. 177兩處銘文中較清晰的那一處中與之相當之字分別作“”、“”形,顯然是“康”字,由此反觀“”形當以釋“庚”為是,出土文獻中“庚”常用作“康”,簋銘此處異文當看作係音近通假。 二、仲父簋(3.183) 仲父簋器、蓋同銘,《全集》(第210頁)公佈了其銘文照片,其釋文作“仲□父作寳命簋四”。“父”前之字,蓋銘、器銘分別作“”、“”,這是金文中出現的新字形,它顯然是甲骨文中“”、“”等形的異體,當釋作“”。值得注意的是,甲骨文“”字中“韋”旁中間從“○”形,此係表示城邑的“□”形演變而來。簋銘“”字中“韋”旁中間從類似“帀”形。金文中單獨的“韋”以及以之爲偏旁的“韐”字,其中“韋”形既有從“○”形之例,亦有從類似“帀”形之例。金文中“衛”字,既有從“○”形之例,亦有大量從類似“帀”形之例。從目前已發表相關資料看,“韋”以及“衛”等相關諸字從類似“帀”形之例出現的時間一般不會早於西周中期,聯繫相關字形,可知類似“帀”形部分實應是由“方”形訛變而來。從“韋”、“衛”的相同變化來看,我們讚成“韋”、“衛”在早期應該共用同一字形,即在表示城邑的“□”周圍有“止”環繞之形,既可以看作“韋”字,也可以看作“衛”字。也就是說,如果“止”代表的人與城邑是敵對關係,表示人包圍城邑,那就是“韋”字,亦即“圍”字初文。如果“止”代表的人與城邑是同一方,表示人保衛城邑,那就是“衛”字。 簋銘所謂“命”字,原作“”、“”,左側顯然有兩橫筆,又考慮此簋是西周器,我們認爲上述兩形左側的兩小筆是由銅餅之形演變而來的,作爲表義偏旁,與“金”相當,此類現象金文中習見,此不贅述。因此該字可徑釋作“鈴”。“鈴”是“簋”的修飾語。金文中,器名修飾語往往與功用相關,但也有與形制、紋飾相關者。如史逑鼎(《銘圖》01641、01642)器形是方鼎,其銘“史逑作寶方鼎”之“方”顯然是就形制而言。霸伯簋銘文中的“山簋”一語,付強先生、李零先生皆指出“山”是指簋蓋的山峰形以及簋上面的山形紋。[4]晉侯壺“華(花)壺”一語,李零先生認爲該壺蓋是由八個鏤孔山形紐圍成一圈,好像八瓣蓮花,“華(花)壺”即指此而言。[5]這些說法皆可從。据《全集》所錄器形及其介紹,可知該簋外底吊一銅鈴,我們認爲仲父簋“鈴簋四”之“鈴”顯然也是就其形制而言,“鈴簋”指係吊有銅鈴的簋。這又爲器名修飾語與形制、紋飾對應關係提供了新的例子。以上這些例子提醒我們在以後的研究中,應該對器名修飾語與器形、紋飾的關係加以重視。 三、甘鼎(5.123) 甘鼎(《銘圖》[6]02193)銘文中的首字,舊一般誤隸作“”。《全集》(第118頁)不僅發表了該鼎銘的清晰彩照,也發表了迄今為止最清晰的銘文拓本,並把首字改隸作“”,此說可從。鼎銘清晰彩照曾著錄於《濟南文物精粹•館藏卷》,[7]我們曾在2018年的一篇舊稿中據此亦將首字隸作“”,認爲即《說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