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金石学及其史学价值(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9:11:26 《中国社会科学》 暴鸿昌 参加讨论
再次,形成了一种亲身搜求原碑的风气。清代金石学的崛起与考据学的兴盛有着密切的联系。考据学家利用古碑文字校勘古籍,纠谬订伪,补其阙遗,但典籍中所录碑文有传抄谬误之处,加之一些未被著录的碑版有待进一步挖掘觅访,因此朴学家们主张亲视原碑,认为“著录金石,非目睹而手钞之,必多乖舛也”⑨。清代有人评价清初金石学家林同人亲身访碑事迹时说:“盖考古人碑版文字,必如同人亲视之,方可传信,若但据传闻,未免失实。”并列举了诸书所载晋祠《唐文皇御制碑》以及《风峪石经柱》文字与原碑不符的事实⑩。因此,这些学者走出书斋,其足迹遍布丛山峻岭、梵宇禅林、通都大邑,乃至穷乡僻镇,显示了极大的热忱。由于所录皆为原碑,极大地增强了历史文献的可靠性。清代的访碑,由顾炎武、林同人等首开风气,顾炎武在《金石文字记》中说:“比二十年间,周游天下,所至名山、巨镇、祠庙、伽蓝之迹,无不寻求。登危峰,探窈壑,扪落石,履荒榛,伐颓垣,畚朽壤,其可读者,必手自钞录,得一文为前人所未见者,辄喜而不寐。”(11)林同人“过昭陵,拔草披荆,讨求故实,一字未安,辄徘徊竟日”,“徬徨墟墓之间,行求古碑,仆者起之,昏者洗之,一字必录,所得多昔人未见者,归而参伍史书,考求故实。”(12)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清初亲身访碑的风气并不普遍,如林同人携拓工至唐昭陵拓碑,“当时称其好事”(13)。访碑风气至乾嘉时期大炽,适清末不衰。长期以来,乾嘉考据学者留给后人以潜心书斋、埋首古籍、皓首穷经的形象,其实大为不然,从金石学这个领域,我们可以窥见这些学者不辞辛苦地奔波于荒山古城之间,搜碑寻碣,著录古代文献的感人事迹。有以公务之便访碑者,如孙星衍“以法曹扈行西巡,往往还畿甸,渡易水,循恒山,出龙兑之麓,经行二千里,虽飞书草奏,日不暇给,犹复怀墨舐笔,驰马荒郊古刹之间”,“所至山川城邑、古陵、废庙,或有残碑断碣,无不怀墨握管,拓本看题”(14)。汉学家武億于公务游历所至,“遇有石刻,扪苔剔藓,尽心摸拓,或不能施氈椎者,必手录一本”(15)。也有专以访碑为事者,全祖望在记述丁敬身访碑时说:“往往杖策怀乾糒独游空山,经过一古寺,一荒茔,即婆娑其间,少有所得,若载七宝装归”(16)。有些学者访碑必携拓工同行,金石学家黄小松在叙述自己于嵩洛访碑时写道:“嵩洛多古刻,每遣工拓致,未得善本,尝思亲历其间,剔石扪苔,尽力求之,嘉庆改元之秋,携拓工二人,自兰阳渡河,驱车径行,轮蹄小住,辄门贞珉,得即捶摹,篝灯展勘,不减与古贤晤对也。”(17)为了搜讨金石文字,一些学者和拓工甚至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李文藻“又有一仆,忘其名,因拓摩崖刻石,失足坠崖死,文藻哭之恸”(18)。正是由于这些学者对各地古碑辛勤地爬梳,方使大量从未被著录的文字显现于世。顾炎武曾就他发现《霍山庙建文碑》这样的稀世文献而感慨道:“若使通雅之士历深山穷谷而求之,如此碑者,世间或尚有一二,不止霍山庙也。”(19)朱枫曾经把清代金石著述与宋代欧阳修《集古录》,赵明诚《金石录》以及访碑精神作过比较说:“余观近人记载及余所收,多有二书所未载者,……且一人之耳目有限,远莫能致,则寄耳目于人,安能若已之笃好而勤求耶?”(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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