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重复互注、裁篇别出这是章氏校雠学上两大发现。他认为“古人著录不徒为甲乙部次计”,要在“申明大道,叙列九流百氏之学,使之绳贯珠联,无少缺逸,欲人即类求书,因书究学。至理有互通、书有两用者,未尝不兼收并载,初不以重复为嫌;其于甲乙部次之下,但加附注,以便稽检而已”(《互著第三之一》)。所以说“书之易混者,非重复互注之法,无以免后来之抵牾;书之相资者,非重复互注之法,无以究古人之源委。”学诚本此原则,批判《通志》《艺文略·经部》有石经,而《金石略》无石经;《艺文略·传记》中《名士》一条有《文翁草堂图》,《忠烈》一条有《忠烈图》而不入《图谱略》,为不知“重复互注”之法,以致“遇两歧牵掣之处,自不觉其抵牾错杂、百弊丛生”了。 所谓“裁篇别出”,较“重复互注”更为细致。即以篇章为单位,分别归类。例如《兵书·技巧家》有《墨子》,而《墨子家》复有《墨子》之书。而今《墨子·备城门》以下诸篇,《刘略》入之《兵书·技巧家》,这就是“互注”之外,又加以“别裁”的例子。所谓“所著之篇,于全书之内自为一类者,并得裁其篇章,补苴部次,别出门类,以辨学术源流”(《别裁第四之一》是也。 ④治史四便、索引工具学诚论求书治书,至为详尽。主张“平日责成州县学校师儒讲习,考求是正,著为录籍。略如人户之有版图;载笔之士,果能发明道要,自致不朽,愿托于官听之。如是则书掌于官,不致散逸,其便一也;事有稽检,则奇邪不衷之说,淫诐邪荡之词,无由伏匿以干禁例,其便二也;求书之时,按籍而稽,无劳搜访,其便三也。中书不足,稽之外府,外书讹误,正以中书,交互为功,同文称盛,其便四也”(《校雠条理第七之一》)。这和郑樵“求书之道有八”一样,真是今日图书馆征书、录副的条例了。 此外,如“校书宜广储副本”,“于书有讹误更定其文者,必注原文于其下;其两说可通者,亦两存其说;删去篇次者,亦必存其阙目”,这些都是校勘学上的宝贵经验,为我们今日所沿用勿替的。至谓“校讎之先,宜尽取四库之藏,中外之籍,择其中之人名地号,官阶书目,凡一切有名可治、有数可稽者,略仿《佩文韵府》之例,悉编为韵,乃于本韵之下,注明原书出处及先后篇第,自一见再见,以至数百千,皆详注之;藏之馆中,以为群书之总类。至校书之时,遇有疑似之处,即名而求其编韵,因韵而检其本书,参互错综,即可得其至是”(《校讎条理第七之一》)。这说的就是我们今日所用的工具书如索引、综合目录之类,学诚在二百多年前即设想及此,不可谓非开风气之先了。当时四库正在“开局设监,集众修书”,学诚居京师久,其友人邵晋涵已得进馆参加工作机会,独学诚未得一试其平日之长,心不能无怏怏。其撰《校雠通义》,并提出“互著”“别裁”种种义例,显怀向四库馆献替之愿,其对四库编校工作须重流变的建议,与对群书簿录体系化的期待,溢于楮墨。总之,学诚把校雠学的任务,从目录学发展到学术史,原始要终,不外他所常道的“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八个大字,这正是刘向父子--郑樵--章学诚的道路。在今天看来,还是不无可取的。 (四)扬马申郑,商搉义例,大张饶有整体长流发展观点的通史家风 学诚所长,尤在史学。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极精微的学问,和世俗所论有真似之别。他在《上朱大司马论文》书上曾说过: “世士以博稽言史,则史考也;以文笔言史,则史选也,以故实言史;则史评也;以体裁言史,则史例也。唐宋至今,积学之士,不过史纂、史考、史例,能文之士,不过史选、史评;古人所为史学,则末之闻矣”(《遗书补编》)。 怎样才够得上叫“史学”呢?他在《答客问》上说: “史之大原,本乎《春秋》;《春秋》之义,昭乎笔削。笔削之义,不仅事具始末,文成规矩已也,以夫子“义则窃取”之旨观之;固将纲纪天人,推明大道,所以通古今之变而成一家之言者,必有详人之所略,异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轻,而忽人之所谨。绳墨之所不可得而拘,类例之所不可得而泥,而后微芒秒忽之际,有以独断于一心。及其书之成也,自然可以参天地而质鬼神,契前修而俟后圣,此家学之所以可贵也。” 这种史贵有“义”有“意”的议论,正是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三句义的发挥,亦即把历史作为整体和长流看的观点,是我国史学的优秀传统。说到一些有关史学的关键性问题,学诚和郑樵意见比较接近;与刘知几则往往相左。他说:“吾于史学,盖有天授。自信发凡起例,多为后世开山,而人乃拟吾于刘知几。不知刘言史法,吾言史意;刘议馆局纂修,吾议一家著述。截然两途,不相入也。”(《家书》二)。又说: “郑樵有史识而未有史学,曾巩具史学而不具史法,刘知几得史法而不得史意。此余《文史通义》所为作也”(《和州志一·志隅自序》)。强调“史意”,不限“史法”。是他们之间比较重大的分歧。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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