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强调时势超过个人的作用。《史记》以人物传记为主,通过历史人物的活动来表现历史的发展递变。司马迁认为历史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们只是在历史条件下、环境中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如果秦矫前弊、对百姓实行宽简之策,则陈胜、吴广不会揭竿而起,刘邦、项羽不会拥兵西向,如果没有汉初经济百年发展而形成的兴盛局面,也就不会有武帝刘彻施展才略的历史条件。《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序》说:“厉幽之后,王室缺,侯伯强国兴焉,天子微,弗能正,非德不纯,形势弱也。”西周末年,诸侯兴起,天子卑微,诸侯僭越礼仪,胁迫君王,周室名存实亡。形势发展到这种地步,就是周天子也无能为力了。《六国年表序》说:“秦始小国僻远,诸夏宾之,比于戎翟,至献公之后,常雄诸侯,论秦之德义,不如鲁、卫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晋之强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险固便形势利也,盖若天所助焉。司马迁难以解释秦并六国的历史原因,把它归为天助,这里虽然体现了司马迁的天道观和历史观中的二元论色彩,但他毕竟看出了在历史人物之外,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这里的“天”的内涵便是“时势”,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曰:“汉初诸臣,惟张良出身最贵,韩相之子也;其次则张苍,秦御史;叔孙通,秦侍诏博士;次则萧何,沛主吏椽;曹参狱椽、任敖,狱吏;周苛,泗水卒吏;傅宽,魏骑侍;申屠嘉,材官,其余陈平、王陵、陆贾、郦商、郦其食、夏侯婴等,皆白徒,樊哙则狗屠者,周勃则织薄曲吹箫给丧事者,灌婴则贩缯者,娄敬则挽车者,一时人才皆出其中、致身将相、前此所未有也。”这些人物,大都没有高贵的身份,不引人注目,但秦楚之际,楚汉之交,跟随刘邦,在风云防会之时,施展才能,顺应时势,或封为诸候,血食后世,或致身将相,后世尊奉,在这里,时势起了决定性作用。《魏世家》说,魏无忌礼贤下士,救魏赵于困厄之中,阻秦东下,殊有功绩,但在逐渐兴盛强大的秦国面前和秦统一天下这样时势不断趋于明确时,魏国虽有阿衡的辅弼,也终是徒劳。时势压倒了一切,逆时势而动的力量在它面前显得多么渺小!司马迁在考察历史时,能排除种种纷繁的枝叶的缠搅,紧紧抓住主干--时势。把人物活动和历史发展趋势紧密联系在一起,体现了司马迁超群的史识。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说:“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其实司马迁是在“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用自己的思想观点来对历史人物进行评价,“载其行,记其言”,定褒贬,评优劣,这是司马迁作《所要完成的一项重要任务,司马迁评价历史人物,最为可贵的是尊重客观事实,褒贬互见,不完全肯定一个人,也不彻底否定一个人。评价人物以功过为标准,更体现了一位伟大史学家卓越的见识。《史记》一出,“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郑樵《通史·序》)司马迁《史记》编撰方法为后代史学家所因袭,使“纪传体”编史体例成为正统史书一直沿用不改的成法,司马迁对历史人物评价的方法和原则也给后人以无穷的启迪,人们从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来不断充实和发展传统的史学思想,在这方面,《史记》的影响是深远的。 论司马迁对待传统思想的态度 司马迁为了写就《史记》这部鸿篇巨著,他“采经摭传,涉猎广博”,对于先秦各家学说兼收并蓄,熔铸贯通而卓然自成一家。这正如恩格斯所说:“每一时代的哲学作为分工的一个特定的领域。都具有由它的先驱传给它而它便由以出发的特定的思想资料作为前提。”(1890年10月27日《致康·施米特》)因此,研究司马迁的思想时,应该研究产生于司马迁之前的那些哲学派别对司马迁思想的影响。 司马迁从小接受了儒家思想的教育。他曾向今文大师董仲舒学习公羊派《春秋》,又从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这样他从小就培养起了一种对儒学的深厚感情,《孔子世家》中说:“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圣矣!”这里就郁发了一种对孔子的追思与仰慕之情。由于这种感情的驱使。他专门写了《孔子世家》。本来世家是用来记述贵族侯王的历史的,而孔子只不过是一个布衣,按例不能列入世家。但在司马迁看来“周室既衰,诸侯恣行,仲尼悼礼废乐崩。追修经术,以达王道,匡乱世反之于正,见其文辞,对天下制仪法,垂六艺之统纪于后世。”(《太史公自序》)可见,孔子的作用直可与那些能左右天下形势的贵族侯王相比而无愧色。这样司马迁就把孔子的历史地位推崇到了候王之列。于是乎,洋洋万言的《孔子世家》便赫然出现于一部《史记》之中。相比之下,先秦其他学说的代表人物有些未能入传,入传的也只是几人合传。显然,司马迁是把孔子作为一个特殊人物看待的。正因如此,司马迁常把孔子的话作为经典来引述,这在《史记》一书中,我们可以见到很多: 余以为其人,计魁梧奇伟,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盖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留侯亦云!--《留侯世家》。 仲尼有言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其万石、建陵、张叔之谓耶--《万石张叔列传》。 孔子称曰:“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之谓乎--《田叔列传》。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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