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本意涉及学派之争,章氏所处之年代,有考据学派,章氏为鄙视考据学派,就指 其为目录学,自己的才是校雠学,即向歆之后的正宗。因而学诚反对的“目录学”,并 不是“校勘学”,而是考据学。正是由于主张校雠者把目录视为簿记,而主张目录者把 校雠视为校勘,并以此作为攻击对方的依据,双方的误解导致了校雠目录之争论不休。 正如朱一新所言:“世徒以审定文字为校雠,而校雠之途隘;以甲乙簿为目录,而目录 之学转为无用。”[4]实际上,如上所论,校雠学与目录学均得向歆之精奥,两者应是 同源异流,各有侧重,既不可相互替代,也不可相互排斥。因随着学科之不断扩大,古 代的校雠学与目录学都由狭义扩大到了广义,广义的校雠学包括了目录学,而广义的目 录学包括了校雠学。 其四,文献学在西汉就有校雠、目录两科,其后就有了校雠文献学与目录文献学两派 ,但两派并不是截然分离的,而是相互影响、交叉发展的。校雠文献学派初为校勘,后 扩大了包括部次条别、即类求书、考辨学术、因书究学,特别重视文献本身及其学术的 研究。目录文献学派初为钩玄提要、分类编目,后也以指导读书治学为己任,发展了文 献整理之法。只是到清代中叶,校雠文献学之中又出现新派且形成了对立,义例校雠一 派注重考辨学术,自称校雠学;考据学一派重言必有证,讲目录学。校雠目录之争实是 义例与考据之争。义例派批评考据学“近世为考据之学者,惟取一字之可通,往往上下 文且不统贯,如此读书,岂不陋哉?”[15]而考据学派批评义例派“经以明道,而求道 者不必空执义理以求之也,但当正文字,辨音读,释训诂,通传注,则义理自见,而道 在其中矣”(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序》)。究其根源,有汉宋之争,汉儒重考据,宋儒 重义理。其实这两派同属一脉,各有长短。 三、校雠文献学派的分野 校雠文献学派自刘向之后,有以下分野。 版本校勘学:刘向校书之后,版本校勘形成专门之学。南北朝时校雠为汉学一部分, 北朝人重视。南朝颜之推认为校雠不易,主张“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勉 学》篇),据江南和河北两本来校正书籍文字,据《说文》以正形体,据《尔雅》以正 训诂,据韵书以正音读。宋景文欲求《前汉书》之善本,用十六种版本对校,岳珂刻《 九经》,用二十余种版本校勘。历代官家有校勘之专责,如唐初,令狐德棻、 魏征等有校勘又有目录,稍后有虞世南、颜之推之孙颜师古、崔行功等名儒校勘却无目 录,是为版本校勘学派。宋代已有用“校勘”代替“校雠”。吴缜《新唐书纠谬》自序 批修书之八失,第八条专论校勘,强调校勘者举校勘之职。至清,发展为专门的校勘学 。 会通校雠学:刘向之后,深得校雠之主旨、且将校雠发扬光大的首推南宋史学家郑樵 。郑樵志在“集天下之书为一书”,其《通志》200卷有二十略,《校雠略》、《艺文 略》、《图谱略》、《金石略》四略构成了他的文献学体系,集中反映了他的会通校雠 学思想。他第一次扩大校雠的范围,博采众长,全面总结校雠之法并将校雠上升到理论 ,阐述类例、学术与图书之关系,创立了“类例”论、“记百代之有无”论、“泛释无 义”论等。他对传统方法大胆批评否定,创立了校雠学的新方法:求书八法,创立十二 类的分类新体系。在《献皇帝书》中曾说“八九年为讨论之学,为图谱之学,为亡书之 学,以讨论之所得者作《群书会记》,作《校雠备论》,作《书目正讹》。以图谱之所 得者作《图书志》,作《图谱有无记》,作《氏族源》。以亡书之所得者作《求书缺记 》,作《求书外记》,作《集古系时录》,作《集古系地录》”。可见其“会通”“批 判”与“创新”的精神。《校雠略》是我国校雠学的第一部理论著作。 义例校雠学:清全祖望三笺《困学经闻》,七校《水经注》,以十年之功续补黄宗羲 、黄百家父子的《宋元学案》,主张识大体、述源流,反对考据学。章学诚主张六经皆 史、道不离器,强调史学研究之开创、文学之反映现实,不仅是著名的史学家,而且主 修过《和州志》等多部志书,以及《史籍考》,成为杰出的文献学家。特别是著有《文 史通义》和《校雠通义》,独创文史校雠之学,将中国文献学的精神概括为“辨章学术 ,考镜源流”,在中国古典文献学史上作出了巨大贡献。他推崇刘向、郑樵,于文史通 义申郑,校雠通义宗刘、补郑,更阐明文史义例、校雠心法,颇多创新,总结文献原道 ,提出互著别裁,提倡索引之法,其《校雠通义》不仅被校雠学家看作校雠学理论巨著 ,而且被目录学家奉为目录学集大成之作。来新夏先生就说章学诚是继刘向、郑樵之后 ,“为古典目录学的理论建设作出卓越的贡献。《校雠通义》和《史籍考》是他在目录 学方面的重要著作”[16](P293)。章氏一派,其实质在“义例”,与考据学对立,继承 者有孙德谦、张尔田等。王国维说:孙德谦、张尔田“二君为学,皆得法于会稽章实斋 先生。读书综六略,不为章句破碎之学。孟劬有《史微》,隘庵有《诸子通考》,既籍 甚学问间”(见孙德谦《汉书艺文志举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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