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班注称“出”与称“省”例相关连,两相比证,庶几可解“省篇”义例。 《汉志》班注称“出”,也有两类之分:一类是凡称“出”,必对举以“入”;一类是单称“出”。 班注称“出”、“入”对举者,实两家之书,一家为《司马法》。《兵书略·兵权谋家》小计语下,注:“出《司马法》,入‘礼’也。”一家为《蹴鞠》。《诸子略·杂家》小计语下,注:“(出《蹴鞠》),入‘兵法’。”(注:《汉志》此注仅“入兵法”三字,据陶宪曾曰班注“入兵法”上原有“出《蹴鞠》”三字,今脱(见《汉书补注》卷三十引),兹依陶说补。)此类义例较清楚:《七略》原将《司马法》录在《兵书略·兵权谋家》,将《蹴鞠》录在《诸子略·杂家》,班固以为所录非类,故《汉志》把《司马法》移入《六艺略·礼家》,把《蹴鞠》移入《兵书略·兵技巧家》。可知班注称“出”、“入”对举者,乃对《七略》作部次调整,未有增删损益。而单称“出”者,与此有别。 班注单称“出”者凡两见:(1)《六艺略·乐家》小计语下, 注:“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2)《六艺略》总计语下, 注:“出重十一篇。”以上两例情况较复杂。章氏《校雠通义》卷三“汉志六艺第十三”曰: “乐”部旧有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班固以为重而删之。今考之《诗赋略》而不见,岂《志》文之亡逸邪? 周寿昌《汉书注校补》卷三曰: 班自注云:“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盖以止颂琴而无与于乐,故出之也。 章、周二氏各有所见,又未尽然。依章氏说,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刘歆原录于《诗赋略·赋家》,又裁篇别录于《六艺略·乐家》,班氏以为重复著录而删之。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条理》卷一进一步肯定了这一说法。(注:《十五史补编》本,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1586页。)若如此,班氏乃并省部次,例当称“省”(省家),何故称“出”?依周氏说,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止颂琴而无与于乐”,《七略》录于《六艺略·乐家》,不合类例,故班氏“出”之。若如此,班氏乃调整部次,例当“出”于此(《六艺略·乐家》)而“入”于彼(《诗赋略·赋家》)(笔者案:沈钦韩《汉书疏证》卷二十四即主是说)。然则班注何以亦单称“出”?由是可知,诸家均未达班注本意。 管见以为,班注单称“出”,是“出篇”。盖《七略》原在《诗赋略·赋家》录有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笔者案:即在《汉志·诗赋略·赋家》“淮南王赋八十二篇”、“刘向赋三十三篇”内)。又裁篇别出,复录于《六艺略·乐家》。班氏以为“乐家”所录《琴颂》七篇,既系重复,又所录非类,故径自删省之。其与“省家”和“出”、“入”对举义例之别,即在此。 以上分析表明,班注单称“出”(出篇)与称“省”(省篇)例都有删省重复之义。这一解释可从第二例“出重十一篇”获得证实。 《汉志·六艺略》总计语下,注:“出重十一篇”。所出何篇虽不详,但班氏明言此十一篇“重”。考《六艺略》所出重复之篇,只有“乐家”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春秋家”省《太史公》四篇,合计正十一篇。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条理》卷一曰: “出重十一篇”者,“乐家”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注:见《闲堂文薮》,第206页。)“春秋家”省《太史公》四篇也。 姚氏此说甚是。准此,班注称“省”(省篇)与单称“出”(出篇)均为删省重复之篇也。然程千帆氏则曰: 是班氏用语,初亦率尔而书,增或云“入”,省或云“出”,胥无定谊。(注:沈氏《汉书疏证》卷二十四:“今考书中有题褚先生者(自注:《十二诸侯年表》、《建元侯者表》补《外戚》、《三王世家》及《田仁》、《滑稽》、《日者》、《龟策》等传),有无题而知有补缀者,《景》、《武》纪、《将相名臣年表》(自注:迄成帝鸿嘉年)。《礼》、《乐》、《律》志、《韦贤传》等,或是冯商所续也。”据此,则沈氏似已认为班固所省四篇为冯续《史》之文。) 笔者以为:班注于删省《琴颂》、《太史公》十一篇重复者,并称“出”,是称“省”与“出”浑言无别也。析言之,两者义例有不同。如前所述,班氏删省《琴颂》七篇,乃以其重复录又所录非类;于《太史公》四篇,却只是删省重复之篇,前者称“出”,后者称“省”,区分甚明。于此可见班氏义例严谨,实未可以“率尔而书”,“胥无定谊”论之。 从班注“省《太史公书》四篇”中,可知他所见《太史公书》出现四篇重文。这四篇既非《七略》裁篇别出重复著录,那它们是从何而来呢?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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