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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的汉晋木简研究

王国维倡导并实践的“二重证据法”,不仅对疑古思潮的偏颇有所是正,而且对20世 纪中国学术进程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这一研究方法的最早提出,是王国维1925年 在清华研究院任导师时向学生授课的内容,并在其后的《古史新证》一书中加以明确。 王氏去世后又由陈寅恪概括总结,更为学术界所熟知。那么,“二重证据法”是如何形 成的呢?仔细考察王国维的治学路径,我们不难发现,早在1913-1914年,王国维与罗 振玉合作考释汉晋木简,写作《流沙坠简》过程中,就已经自觉地运用“纸上之材料” 与“地下之新材料”相互印证,可以视作“二重证据法”的肇始。他运用现代考古学的 成果,结合《史记》、《汉书》等文献史籍资料,对汉代边塞和烽燧的考实,玉门关、 楼兰及海头城位置的确定,西域丝绸之路的探索以及汉代边郡都尉官僚系统的职官制度 的排列等汉晋木简所涉及的一系列相关问题,逐一做了详尽的考释,博大精深,对后人 裨益极大。此后,王国维将这一科学的考史方法应用到殷墟甲骨、齐鲁封泥、钟鼎石刻 、敦煌文书等出土文物与历史文献的研究之中,更是“二重证据法”的发展和深化,遂 使其研究达到高峰。本文试图就王国维的汉晋木简研究与“二重证据法”形成的关系做 一番探讨,旨在说明“二重证据法”产生的背景及其影响。
    一、汉晋木简研究缘起
    1901年和1904年,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Aurel Stein 1862-1942)以探险为名,先后 两次在今新疆、甘肃的楼兰、尼雅、敦煌等地的古代遗址进行发掘调查,所获文物甚多 。他利用当时中国政府的腐败和社会的落后,将这批文物、文献攫掠而去,其中包括一 批汉晋木简和文书资料。斯坦因把释读和出版这批资料的任务委托给法国著名的汉学家 沙畹(Edward Chavannes1865-1918)博士。沙畹对木简作了考释,写成《斯坦因在东土 耳其斯坦考察所得汉文文书》,并在未刊印这批木简释文之前,将手稿寄给了寓居日本 的罗振玉。其时,罗振玉、王国维两人正在从事《殷墟书契后编》的研究。眼光敏锐的 罗振玉,立即看出这批文献的重要价值,他说:“乃知遗文所记,裨益甚宏。如玉门之 方位、烽燧之次第、西域二道之分歧、魏晋长史之治所、部尉曲候,数有前后之殊,海 头、楼兰,地有东西之异,并可补职方之记载,订史氏之阙遗。”[1][(《序》)]于是 ,罗振玉便放下手头的工作,和王国维一起,在没有实物资料的情况下,面对模糊不清 的图版,进行认真而细致的考释,经过四个多月的辛勤劳动,他们终于将这批木简整理 、分类完毕,题名《流沙坠简》,于1914年在日本京都由东山书社出版。
    《流沙坠简》共分三部分,其中第一和第三部分--“小学术数方技书”、“简牍遗 文”,由罗振玉考释。第二部分“屯戍丛残”数量最多,内容也最为重要,是全书的精 华所在,由王国维考释。1914年7月17日,在致缪荃孙的信中,王国维谈到了工作情况 :“岁首与蕴公(罗振玉)同考释流沙坠简,并自行写定,殆尽三、四之月为之。此事关 系汉代史事极大,并现存之汉碑数十通亦不足以比之。东人不知,乃惜其中少古书,岂 知经史籍所不纪之事,更比古书为可贵乎。考释虽草草具稿,自谓于地理上裨益最多, 其余关乎制度名物者亦颇有创获。使竹汀(钱大昕)先生辈操觚,恐亦不过如此。”[2]( P40)在考释过程中,王国维充分利用出土文物资料(如汉代碑刻、魏晋买地券等),结合 文献资料,运用文字、音韵、典制、地理、官制、语言等多方面知识,就这批木简所涉 及的屯戍情况与制度、名物作了翔实的考证。这是第一部有图影和随文考释的汉简著作 ,对后来西北史地和简牍学的发展,均具有开创之功,影响深远,受到时人的高度赞誉 。鲁迅曾这样评价道:“中国有一部《流沙坠简》,印了将有十年了。要谈国学,那才 可以算一种研究国学的书。开首有一篇长序,是王国维先生做的。要谈国学,他才可以 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3](P105)
    作为法国汉学家,沙畹对中国历史颇有造诣,在西方汉学界可算作首屈一指的大师。 但是,他毕竟以外邦人的身份研究中国古籍,对汉晋时期的典章制度、地理沿革、军事 术语等稍有隔阂,因而误释、漏释之处甚多。如将“承书从事”这一诏书习语释为“奉 书行事”;军事名词“完坚折伤”释作“守望折伤”;“任城国亢父县”中“亢父”地 名误为“古父”等等,不胜枚举。王国维逐一“予以纠正,皆属精当”[4](P275)。法 国另一位著名的汉学家伯希和(Paul Pelliot 1878--1945)也指出:“沙畹为斯坦因 考察团搜集的中国资料所写的著作,必须要添上这些中国学者的修正和补充。”[5](P4 16)
    罗振玉、王国维在简牍分类上,为后人树立了一个范例。《流沙坠简》将汉晋木简分 作三类:小学术数方技书、屯戍丛残和简牍遗文。其中“小学术数方技书”收集了有关 字书、历谱、九九术、占书、医方等内容的简,“简牍遗文”收集了简札片断。王国维 把“屯戍丛残”分为簿书、烽燧、戍役、廪给、器物、杂事六个细目考释。这一分类法 奠定了简牍学研究的基础,流风余韵,绵延不绝。劳榦在考释居延汉简时,就 基本上继承了罗、王二人所采用的分类法。他把居延汉简分成文书、簿录、信札、经籍 、杂事五类。信札相当于小学术数方技书,屯戍丛残则分文书和簿籍两类。文书又分作 书檄、封检、符券、刑讼,簿籍则细分作烽燧戍役、疾病死伤、钱谷器物、车马、酒食 、名籍、资绩、簿检、计簿、杂簿11类。劳榦在自序中说:“这个分类是变通 罗振玉和王国维所设计的《流沙坠简》的分类而成。”[6](P249)1960年,劳榦 在台湾重印《居延汉简考证》时,又重新将分为七大类计66项。表明他在继承王国维分 类法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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