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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的汉晋木简研究(5)

汉晋木简属于考古遗物,考古学的技术和方法在简牍研究中占有突出的位置,将简牍 研究与考古学结合,代表了简牍研究的新方向。《流沙坠简》是中国学者对近代考古发 掘资料进行整理和研究的第一本著作,王国维对于研究出土新材料需要科学的田野考古 知识已有一定的认识,如对木简编号的说明,即受到近代考古学的影响。1914年3月, 他通过斯坦因的考古记录,注意到沙畹原书所标有的每支简的出土地点,据此又重新考 定候官、烽燧次第,并绘图列表各一,将烽燧之次第及其所出诸简附于《流沙坠简》后 ,以便进一步研究,并作了如下说明:“余与罗叔言参事考释流沙坠简,属稿于癸丑岁 杪。及甲寅正月,粗具梗概。二月之后,从事写定,始得读斯坦因博士纪行之书,乃知 沙氏书中,每简首所加符号,皆记其出土之地,其次自西而东,自敦一敦二迄于敦三十 四,大抵具斯氏图中。思欲加入考释中,而写定已过半矣。乃为图一表一,列烽燧之次 及其所出诸简,附于书后,并举其要如次。前序考定汉简出土之地,仅举汉长城及玉门 关二事。又考释中所定候官烽燧次第,全据简文。今据其所出之地,知前由文字所考定 者,虽十得七八,今由各地所出之简以定其地之名,有可补正前考者若干事。”[8]
    王国维还十分关注田野发掘。1926年,李济主持了山西夏县西阴村的考古发掘,所获 文物运抵北京后,在清华园作了一次公开展览,观者云集,盛况空前。王国维也参观了 展览,“他(李济)回忆起把西阴村出土实物第一次在清华校内作展览演讲时,他的同事 和前辈王国维先生也去参观。李济清楚地记得,王先生对一块带流的陶片(遗址出土物 中没有完整的器物)极感兴趣,他跟李济作了热烈讨论,并揣想原陶器的可能用途,还 与类似形制的铜器作了比较。”[17](P14)王国维对考古学的关注,来源于对汉晋木简 的整理与研究。因此可以说,“考古学在中国的奠立和发展,为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开辟 了全新的途径。中国考古学多年具有的特点,就是与历史研究密切结合,这种特点,在 其先驱人物如罗振玉、王国维的作品中,已经明显地表现出来了”[18]。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学术界掀起了一场颇有声势的疑古运动,以顾颉刚为首的“ 古史辨”派对古史、古书提出了怀疑,一时间疑古思潮成为风气。王国维时居古史辨派 的大本营北京,并没有一味附合,相反,却对他们疑古过勇的偏向提出批评。他之所以 将自己最后的著作取名《古史新证》,就是针对《古史辨》而言的,以作补充,匡正。 在该书的第一章“总论”中,王国维说道:“至于近世乃知孔安国本《尚书》之伪,《 纪年》之不可信。而疑古之过,乃并尧、舜、禹之人物而亦疑之。其于怀疑之态度及批 评之精神不无可取,然惜于古史材料未尝为充分之处理也。”而在第四章之后,王国维 根据三、四章“商诸臣”的内容,写了以下一段案语:“右商之先公先王及先正见于卜 辞者,大率如此,而名字之不见于古书者不与焉,由此观之,则《史记》所述商一代世 系,以卜辞证之,虽不免小有舛驳,而大致不误,可知《史记》所据之《世本》全是实 录,而由殷周世系之确实,因之推想夏后氏世系之确实,此又当然之事也。又,虽谬悠 缘饰之书,如《山海经》、《楚辞·天问》;成于后之书,如《晏子春秋》、《墨子》 、《吕氏春秋》;晚出之书,如《竹书纪年》,其所言古事亦有一部分之确实性。然则 经典所记上古之事,今日虽有未得二重证明者,固未可以完全抹杀也。”[16](P52-53) 这种客观公允的治学态度,正是王国维学术风格的集中体现。近二三十年来,大量考古 新材料,如银雀山汉简、马王堆汉墓帛书、定县汉简、郭店楚墓竹简等简帛佚籍的不断 出土,一些久已被学者判定是伪书的古代典籍,如《孙膑兵法》、《鹖冠子》、 《文子》等都重新获得了肯定,证明它们不伪,再次说明了王国维的预见性。
    王国维的治学风格,陈寅恪概括为三个方面:“一曰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 释证,凡属于考古学及上古史之作,如《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及《鬼方、昆夷、 猃狁考》等是也;二曰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正,凡属于辽金元史事及边疆 地理之作,如……《元朝秘史之主因亦儿坚考》等是也;三曰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 材料互相参证,凡属于文艺批评及小说戏曲之作,如《红楼梦评论》、《宋元戏曲考》 及《唐宋大曲考》等是也。”[15](P6)这是广义上的“二重证据法”,它不仅仅是单纯 的研究方法,还为历史学研究指明了理论方向。20世纪中国学术的一大显著特点就是历 史研究与考古资料的密切结合,这一趋势上溯到罗、王二人整理考释甲骨文、汉晋木简 中已经初露端倪。有学者已经指出:“王国维的‘二重证据法’是在日本期间确立的。 ”[19](P178)正是基于他在日本期间主要的学术成就便是考释汉晋木简而撰著的《流沙 坠简》的认识之上所做出的判断。这种实证的方法必须建立在古代文献与地下文物相互 印证的基础之上,而汉晋木简的研究正是形成这一方法的开端。加之王国维综采西洋哲 学、逻辑思维与考古学知识于一体,融会贯通,使“二重证据法”--古文献与考古学 相结合--成为学术研究的新范式。
    王国维站在中西文化交融点上,采纳近代西方科学方法,利用各种新材料和多学科知 识研究中国历史,得出新史识,既继承了考据史学的优良传统,又推陈出新,成为承前 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代巨擘。王国维的汉晋木简研究及因之而创立的“二重证据法”, 至今仍具有现代启迪意义。诚如李学勤所言:“王国维先生的《古史新证》,以其‘二 重证据法’,从理论和方法上为现代考古学奠定了基础。”[20](P4)实际上,其影响所 及,不仅限于考古学一门。21世纪历史学研究的趋势便是将现代考古学与历史文献学相 结合,而这正是承袭王国维的“二重证据法”而来。从这一点上说,王国维所开创的学 术传统,借用他评价沈曾植的话来说,即是“其所以继承前哲者以此,其所以开创来学 者亦以此。使后之学术,变而不失其正鹄者,其必由先生之道矣”[8]。
    原文参考文献:
    [1]罗振玉,王国维。流沙坠简[M].北京:中华书局,1993.
    [2]吴泽主编。王国维全集·书信[C].北京:中华书局,1984.
    [3]鲁迅。热风·不懂的音译[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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