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到后半夜。我五十四团仅剩100多人了。突然,驻守在大杨湖附近天爷庙和阎砦的敌人也出动增援了,四五辆坦克轰隆隆直朝五十四团背后冲来,村内敌人一听见坦克叫,更加拼命地往外冲。 村边是五十四团的包扎所,大部分是重伤员,情况万分危急。团政治处主任霍宗岳抓起两个手榴弹大喊:“用手榴弹打呀!”
接着,卫生员放下了绷带,司号员放下军号,电话员放下耳机,全拿起了枪和手榴弹。阵地上的堑壕被坦克压塌了,烟尘滚滚,沙石乱飞,好些同志被埋在了下面,不少同志竟被坦克活活碾死。活着的同志,怒不可遏地追打坦克和其后面的敌兵。
有几辆坦克见冲不垮阵地。又轰隆隆开到墙边去了,想把村内的敌人“救”出来。坦克上的机枪一个劲地扫射,我军战士倒下一片又一片;村内的敌人也像发了疯似的向围墙边不断发起反冲锋,我军虽然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但武器装备远不如敌人,在双方都杀红了眼的情况下,吃亏的当然是我们。关键时刻。五十四团团长、政委、参谋长和通讯员、警卫员全都投入了战斗,连伤员也趴在下面的堑壕内给上面的人递弹药,远的用机枪、步枪打,稍近用手榴弹打,敌人冲到跟前来就用枪托砸、刺刀捅。手榴弹来不及扔出去,干脆当铁锤把敌人砸死……团长卢彦山一边打一边喊:“同志们,这是对我们全团的考验,守住阵地就是胜利。坚决打呀!” 墙头上响起一片洪亮的喊声:“我们死也要死在这里,决不后退一步!”
墙头上的战士越来越少了l。战士王世纪的左胳膊被敌人的子弹打穿了,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每次晕过去醒过来后,都又抱住机枪射击起来;七连长李栗智一连打了100多个手榴弹,胳膊疼得举不起来,手也被弹弦拉破了,最终因多次负伤而倒下去了。敌人又冲上来了,几个战士跳过去堵住口子,敌人又被打退了…… 五十四团的阵地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肖永银立即命令五十三团的两个营不顾一切前去支援,这两个营狠命地钉在了那里。
面对迟迟不能解决战斗的严重局面和我军重大的伤亡,肖永银旅长的心情十分沉重。王近山司令员听了他的报告后,给他打气说:“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刚才我们电台监听到敌五十九团代理团长吴跃东的求救电报,说他只能再坚持15分钟,如果15分钟后援兵不到。他就要自杀。看来,敌人总崩溃的时候已经不远了,我们的预备队也该拉上去了。”接着,他命令肖永银:“我现在把纵队的预备队全部给你指挥,务必迅速攻进村去,全歼敌人,”
一会儿。纵队副司令员韦杰和友旅尤太忠副旅长带着作为预备队的四十六、四十七、五十等三个团赶来了,他们交换了意见,决定发动一次总攻。
半小时后,大杨湖四面八方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到处是闪耀的火光和进溅的火星,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掩杀过去。 不久。尤太忠打来电话:“部队冲进村去了。”指挥所的人们兴奋地又跳又叫。
肖永银刚弄清各团的情况,就听王近山司令员就在电话上说:“师长(指刘伯承司令员,他曾任八路军师长--作者注),大杨湖攻下了。部队都进去了!” “好啊。这一下赵锡田站不住脚了,他马上就要跑的。你赶快组织部队直捣他的指挥部,我命令其他几个纵队前后夹击。”
这是刘司令员的声音,肖永银非常熟悉,原来他一直就在纵队指挥所里。这时,王近山司令员又命令肖永银:“你不要守在旅指挥所了,赶快到村里掌握部队。” 肖永银放下耳机,就朝枪声逐渐稀落的大杨湖跑去。
天蒙蒙亮了,四周烟雾沉沉,有的地方还冒着火苗,整个村子千疮百孔,工事炸烂了,壕沟坍塌了,敌人的死尸、枪支、军帽和绑带甩得满地皆是。两名腰系围裙的敌伙夫也死在了一堵矮墙边,一人手中竟然还紧紧地攥把菜刀,看来连敌人的后勤人员也都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投入了和我军的拼杀,一路上也躺着许多我们英勇无畏的战士,有的倒在鹿砦边的血泊中,手里还握着马刀;有的和敌尸搅在一起,旁边扔着打断了的枪和刺刀;有的趴在炸断的木梯上…… 肖永银在村中遇到战士押着几个俘虏往外走,一名战士指着其中一个灰头灰脸的俘虏,报告说:“他就是敌代团长吴跃东。”
“噢!”肖永银立即站住了脚,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想到就是此人和该团的拼命顽抗,折损了我许多优秀官兵(战后统计,大杨湖一战,仅我军担任主攻的六纵队十八旅就伤亡2000余人。六纵的很多老同志后来都回忆说,此战是真正的“东方凡尔登绞肉机”),恨不能一枪毙了他,但我军的纪律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强压住怒火,质问吴跃东:“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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