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传主体意识的理性自觉(3)
在唐代,史学批评家刘知几对史传作者的素养提出了更加全面的要求,他在回答郑惟 忠所问为何“自古以来,文士多而史才少”的问题时指出:“史才之难,其难甚矣!” 因为“史才须有三长,世无其人,故史才少也。三长,谓才、学、识也。夫有学而无才 ,亦犹有良田百顷,黄金满,而使愚者营生,终不能置于货殖矣。如有才而无学,亦尤 思兼匠石,巧若公输,而家无楠斧斤,终不能成其宫室者矣。犹须好是正直,善恶必书 ,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惧,此则如虎傅翼,善无可加,所向无敌者矣。脱苟非其才,不可 叨居史任。自古以来,能应斯目者,罕见其人。”刘知几认为,只有才、学、识三者兼 优的人才可以担任史传创作,而从古以来,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在传记文学理论上, 像刘知几这样明确地提出了对史传作者素养的要求的,还是第一次。到了清代,章学诚 在继承发展刘知几“史家三长”说的基础上,又提出了“史德说”,弥补了刘知几之论 的不足。他认为只有同时具备德、才、学、识的人,才能称得上良史。 从刘知几与郑惟忠的对话及《史通》全书中,可以发现,刘知几讲的“才”,主要指 对“史体”的精熟理解,全面掌握,敏锐感觉;“学”主要指有关“史实”的丰富知识 ,渊博学问,也包括过硬的文字表现功夫。所以说,有学无才,只有后者,没有前者, 就像愚笨的商人,手里有钱,买不到货物一样。不懂得“史体”特点,不具备这方面的 能力,“史实”掌握再多再熟,文字表现能力再强,也写不出符合“史体”的文章。反 之,只有前者,没有后者,就像灵巧的工匠没有木料工具,建不成房屋一样。巧妇难为 无米之炊。“史体”再精明熟练了,“史料”不足,表现功夫不够,也是照样作不成史 的。 至于“识”,不仅包含一般所说的才识、学识的内容,更主要的,是指的正直之德, 铨综之识,即“善恶必书”的品德和胆识,以及对于“史实”的分析综合能力,鉴别能 力。这是最重要的。“物有恒准,无鉴无定识”,“识有通塞,神有晦明”历史事实是 客观存在,而人们认识历史事实则有毁誉不同,爱憎各异,这主要是“识”的高下决定 的。他例举《春秋》三传中,左氏之书,为传之最,但长期以来,竟不列与学官。《史 记》、《汉书》虽互有修短,递闻得失,然大抵同风,可为连类”,但自张辅劣固优迁 ,班书“巧心”反为“拙目”所嗤,就是受到鉴识不明之人的嗤笑。一些缺少文史有别 的史识,以“绮扬绣合,雕章缛彩”的尺度来衡量史书,致使有些优秀史籍长期淹没。 于是刘知几反复慨叹“识宝者稀,知音盖寡”,“时无识宝,世缺知音”。其中不无身 世之感,从另一方面也使人看出“识”的重要。而“善恶必书”的品德胆识,就更不是 任何从事治史工作的人都能做到的了。 刘知几在《核才》篇中还详细分析了文士不宜修史的原因,一是不“达于史体”,二 是“多无铨综之识。”如蔡邕、谢灵运等著名文士,即是这样,作文行,作史则多不合 要求。这并不是说史家高于文士,只是文与史特点不同,对作者所要求具备的特长也不 相同,所以“以张衡之文,而不闲于史;以陈寿之史,而不习于文”,各有千秋。当然 ,也不能因此就说任何人都不能兼具文史之才,如班固、沈约就兼长文史,但这种人毕 竟太少了。 一个传记作家,必须具有才学,即广博的知识,但如果“学穷千载”而无识见,不过 是“藏书之箱箧,五经之主人”,因此,“识”应在才学之上。有了“识”,才能“探 赜索隐”,“辨其利害,明其善恶”能在“征求异说,采撰群言”的基础上进行“善择 ”。那些华而不实,乃至互相矛盾之作,就是由于作者“情多忽略,识惟愚滞”所致。 批评家也是如此,如无见识,就会“妄生穿凿,轻究本源”,难以对作品进行全面而深 入的理解。 【参考文献】 [1]郭丹。史传文学:文与史交融的时代画卷[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俞樟华。中国传记文学理论研究[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9. [3]陈兰村、张新科。中国古典传记论稿[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 [4]韩兆琦。中国传记文学史[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2. [5]傅振伦。刘知几年谱[M].北京:中华书局,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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