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乙未为至正十五年(1355),这一年,红巾军入据徽州黟县。朱克用率本千户不满千人的军队,与敌周旋。第二年四月大败敌军,收复失地。后受到丞相(应为江浙行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嘉奖,升万户,驻守徽州路绩溪县。 此外,《元典章》卷七《官制一·职品·内外文武职品》在从七品外任军职下列有“唐邓均三千户所奥鲁官”。按,均州位于唐、邓二州之西。1253年蒙古南徙邓、均、唐、襄、樊五州军民时,均州已被南宋收复。不过,第二年即发生南宋均州总管孙嗣降蒙事件(60),大概此后即为蒙古占据,纳入唐邓保甲体系。元朝于此曾驻重兵,以后发展为上均州万户府(又作均州万户府)。此处“唐邓均三千户所奥鲁官”,则有可能专门为在外地戍守当兵的保甲丁壮军户而设,像上面提到的唐州保甲千户所,其奥鲁事务,很有可能就归“唐邓均三千户所奥鲁官”管辖。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具体情况,尚需更多材料证明。 通事军主要见《元典章》卷三四《兵部一·军役·正军·省谕军人条画》与《新附军·招诱新附军人》、《招收私役亡宋军人》等。虽然《元典章》将其归为新附军序列,但《至正金陵新志》所载当地户计,却明确将通事军户与新附军户并列(61)。我以前曾就宋元时代通事军的发展演变写过一篇论文(62),引起了有关学者注意。一位江阴李氏家族的后人李煜章先生,曾多次来信与我探讨这个问题,并馈赠他在2012年参与编纂的《考证版(江阴)李氏宗谱》一部。这里仅就以前论文有待发覆之处及笔者阅读《李氏宗谱》发现的问题,谈一些看法。 通事军的前身即金代的忠孝军,我以前的文章曾揭示过二者间的关系。其实,金末有不少将领有过投降蒙古或被俘而又逃归的经历,像完颜合达,早年驻平州,贞祐三年(1215)六月,蒙古大将咸得不遣监战率军进攻平州,“合达引兵逆战,知事势不敌,以本军降于阵。监战以合达北上,留半岁,令还守平州”(63)。后于次年十一月率部投归金朝。完颜仲德,“贞祐用兵,辟充军职,尝为大元兵所俘,不逾年尽解其语,寻率诸降人万余来归”(64)。至于忠孝军将领完颜陈和尚、蒲察官奴,也有过类似经历。像完颜陈和尚: 贞祐中,陈和尚年二十余,为北兵所掠,大帅甚爱之,置帐下。时陈和尚母留丰州,从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谨。陈和尚在北岁余,托以省母,乞还,大帅以卒监之至丰。乃与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奉其母南奔。大兵觉,合骑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马,母老不能行,载以鹿角车,兄弟共挽,南渡河。(65) 蒲察官奴的经历更为复杂,除曾被蒙古俘虏外,还有一段潜入南宋的经历。 少尝为北兵所虏,往来河朔。后以奸事系燕城狱,劫走夏津,杀回纥使者得鞍马资货,即自拔归。朝廷以其种人,特恩收充忠孝军万户……三峰山之败,走襄阳,说宋制使以取邓州自效,制使信之,至与同燕饮。已而,知汴城罢攻,复谋北归。遣移剌留哥入邓,说邓帅粘合,称欲劫南军为北归计。留哥以情告粘合,官奴继以骑卒十余入城议事,粘合欲就甕城中擒之。官奴知事泄,即驰还,见制使得骑兵五百,掠邓之边面小城,获牛羊数百,宋人不疑。官奴掩宋军得马三百,至邓州城下,移书粘合辨理屈直,留马于邓而去。乃缚忠孝军提控姬旺,诈为唐州太守,械送北行,随营帐取供给,因得入汴。有言其出入南北军、行数千里而不慑,其智略有可取者,宰相以为然,乃使权副都尉。(66) 完颜陈和尚曾在正大五年(1228)于大昌原以四百骑大破蒙古八千之众,《金史》对此评价很高,称“盖自军兴二十年始有此捷”,“一日名动天下”(67)。蒲察官奴再投金朝时,金朝已濒临灭亡。“天兴元年(1233)十二月,从哀宗北渡。上次黄陵冈,平章白撒率诸将战,官奴之功居多。及渡河朔,惟官奴一军号令明肃,秋毫无犯。”第二年,哀宗南奔归德。当年五月,蒲察官奴以所部忠孝军四百五十人大破围城蒙军,“溺水死者凡三千五百余人”(68),“撒吉思不花全军皆没”(69)。只是因后来蒲察官奴过于跋扈,为哀宗所杀,才未能跻身忠义将领序列。 忠孝军能以少胜多,除擅长骑射、熟悉敌情等因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大都从蒙古阵营叛逃而来,已无退路,用当时一名忠孝军都统的话来讲,就是“我辈皆大朝不赦者”(70)。这使得忠孝军在作战时,往往会奋勇向前,义无反顾。金朝灭亡后,南宋王朝基于同样的考虑,也开始仿效金朝作法,以夷制夷,征召大批南下的诸部族人入伍,此即通事军的由来。南宋灭亡后,元朝重新征集流散江南各地的通事军人,并在此基础上组建了通事汉军万户府,由出身女真的元朝将领李占哥及其后人世袭万户。 《李氏宗谱》似在元至正八年(1348)即有过一次编纂,其中所录“至正八年戊子春三月奎章阁侍书学士致仕邵庵山人虞集撰”《李氏宗谱序》提到:“李之先,宋末时桓烈公讳嘉那者,辅世祖定天下,立功拜官。”按,虞集于至正八年五月去世,如果此序确为其所撰,也可称得上是绝笔了。不过,此序不见留存至今的虞集各种文集,而且称“宋末时”而非“国初”,似非元人口气。同年三月署名“浙江行省参知政事庄肃公四世孙宣”撰《初纂宗谱序》,提到:“余先本中国,因五胡乱华,失陷于蒙古”,“吾始祖失陷于胡,而亟归中土”。这显然也非元人口气,更像是明人假托之作。 《李氏宗谱》将李氏第一世定为李家奴(谱名嘉那),其中《总世表考源》提到:“嘉那公,世居蒙古,辅元世祖定天下,累著战功,官拜行军大元帅,赐佩金虎符,驻扎河间路。卒谥桓烈,谕葬宁津县西,有纪绩碑。”按,李家奴,我以前曾考证过其人。因李氏祖先为女真人,李氏显然出自女真姓--蒲察,李家奴当即蒲察家奴。只不过,我们还不敢肯定他与前面谈到的蒲察官奴是否有亲缘关系。(71)此外,李家奴的墓地在宁津县,不禁让笔者想起本文前面谈到的建议征招私走小路军人的李世和。按,李世和也是女真人,本姓蒲察氏,墓葬也在宁津。这只是一种巧合呢?还是金朝曾在此驻扎大量猛安谋克户,其中多有姓蒲察者?尚有待进一步研究。 李家奴之子占哥(谱名霑柯),我此前也考证过。另据《元史·兵志》: (至元十六年)十月,寿州等处招讨使李铁哥,请召募有罪亡命之人充军,其言:“使功不如使过。始南宋未平时,蒙古、诸色人等,因得罪皆亡命往依焉,今已平定,尚逃匿林薮。若释其罪而用之,必能效力,无不一当十者矣。”(7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