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时期:1924年1月至1926年12月。这一时期是邓、蒋关系最密切的时期,也是本文重点论述的部分。 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召开,标志着孙中山与苏联、中共合作的正式开始。在此前后,国民党已开始筹组黄埔军校。24日,孙中山正式任命蒋介石为军校筹委会委员长,随后任命王柏龄、李济深、沈应时、林振雄、俞飞鹏、宋荣昌、张家瑞为筹备委员。(注:《黄埔军校史料(1924-1927)》,广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6页。)按《蒋年谱》第156页载,筹备委员无李济深而有邓演达。但根据军校初创时五个部的临时主任均为筹备委员这一情况分析,担任教练部主任的李济深应为筹备委员。因李济深时任第一师师长兼西江督办,率军坐镇西江,不克分身前来军校工作,故由教练部副主任邓演达代理他的一切工作,包括筹备会开会事宜。 筹备军校是邓、蒋合作的开始。起初,邓还兼任第一师第三团团长、第一师创办的西江讲武堂教官。2月中旬,邓曾陪同蒋介石参观石井兵工厂和西江讲武堂,并请蒋对讲武堂学员演讲,表现出对革命先进、军校领导的尊敬。但军校筹备从一开始就遇到许多困难,滇、桂军这时把持广东税收、财政,抗拒孙中山命令,在军校经费拨款上进行刁难,蒋介石遂以环境艰难为由,提出辞呈,并不待孙中山表态,即径自于2月21日离粤返浙。孙中山随即派邓演达于25日乘船赴奉化劝蒋回粤。3月初,邓到奉化,蒋向邓诉说了苦衷,但坚决不肯返粤。邓演达于5月致电廖仲恺、汪精卫报告:“赴甬促介(石)返。介谓彼去,实因保持与先生(按指孙中山)之感情,现非有改革决心,国党皆陷绝望。若能公开整理财政,革除市侩垄断财权,并促展、汝回(按:展,指胡汉民,字展堂;汝,指许崇智,字汝为,时二人均负气在沪),则彼可回。其意坚决,盼陈先生,且警哲生(按指孙科,字哲生)醒悟,确定办法”。(注:《蒋介石年谱初稿》,第158页。原文句读有误,引文已订正。)从此电可以看出邓对蒋的理解和同情。邓返回广州后,又面陈孙中山,并致电蒋,报告“达养抵粤垣,即谒先生,已允解散财团,刷新党政,此后共图大业,诸同志应各负责”。(注:《蒋介石年谱初稿》,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175页。) 在孙中山、廖仲恺、胡汉民等人函电交催下,蒋介石于4月21日返回广州。邓演达的奉化之行可以说打下了蒋对之信任的基础。5月3日,蒋被正式任命为军校校长;10日,由蒋呈请任命各部主任:政治部戴季陶、教授部王柏龄、总教官何应钦等,均为蒋的结拜弟兄、亲信;教练部主任李济深未到职,即长期由邓演达代理(9月3日正式委派邓代理教练部主任)。邓同时兼任学生队总队长,平日戎装马靴,注重军容风纪,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对学生严而不苛,威而不猛,态度诚挚,深得学生信任。这一切自然也给蒋留下良好印象。 10月间,邓因军校内矛盾丛集,一些人“垂涎做官”,而自己不愿充当别人争权夺利的对手,决定“拔脚去矣”,(注:邓演达:《致张难先信》(1924年12月24日),《邓演达历史资料》,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5页。)得以公派赴德国留学。邓演达1924年底去国,1925年底归国。其间,孙中山去世,西山会议派出现,杨、刘叛乱,廖仲恺被刺,胡汉民、许崇智涉嫌离开广州,国民党经历了巨大的震荡。蒋介石因兼职太多,军校无可以信赖的合适人选负实际责任,故而写信要邓演达尽快回国。(注:《邓演达被捕后》,《申报》1931年8月20日。)邓归国不久,即由蒋于1926年1月8日呈请军委会,任命为军校教育长。(注:《蒋介石年谱初稿》,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511页。)在1月间召开的国民党“二大”上,蒋被选举为中央执行委员,邓当选候补委员。 蒋介石是被当作国民党中派、军事领袖而被选入中央执行委员会的。这时他与当时左派领袖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之间的矛盾已经很深。邓演达则是作为左派当选的。以政治思想分野,邓与汪精卫同属左派,而从工作关系而言,邓又属蒋的部下。从史料看,除了在国民党“二大”上,汪精卫邀请邓演达向大会报告世界和欧洲形势,有特地向代表们举荐之意外,二人并无太多的接触;邓也没有介入蒋汪矛盾。但有资料显示,邓在黄埔军校内外孙文主义学会与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斗争中,倒是同情和支持共产党人的。(注:李奇中《回忆黄埔军校时的邓演达先生》,《邓演达》文史版。)1926年春,孙文主义学会分子在广州散布汪精卫与苏联顾问准备倒蒋的谣言,企图煽动蒋介石带头反共。蒋当时怀疑邓也参与了这一“倒蒋阴谋”。直到3月7日,邓向蒋报告说,广州有人散发油印品,作反蒋宣传时,蒋对邓才“心转释然”。(注:《蒋介石年谱初稿》,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542页。) 邓的左派立场更遭到孙文主义学会分子的忌恨。在中山舰事件中,从一开始,他们就有意把邓演达牵扯进去。3月18日,欧阳钟致函李之龙即谓“奉黄埔邓教育长电话,转奉蒋校长面谕”,而要求调派军舰的。(注:《李之龙关于中山舰案报告书二则》,《黄埔军校史料》,第356页。)当中山舰到达黄埔后,邓表示不知此事,并曾打电话请示蒋是否要用军舰。因此,蒋介石在其假定的中山舰“阴谋”中,邓被看作是“合谋不轨”。在20日的军事戒严中,蒋甚至派兵到军校去逮捕邓演达。而邓却是襟怀坦白,当20日上午得知蒋下令戒严后,立即亲自前往广州,面见蒋介石,劝他先了解实情,查明真相,首先要停止军事行动,甚至表示自己可以做人质,留在蒋处。蒋见状,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4月2日,邓演达和张治中去见蒋介石,邓直言“三月二十日镇压中山舰及缴俄顾问卫队械事,疑近于反革命行动”,蒋狡辩说:“革命党应事事以革命行动出之”,“如他人为之,则为反革命,而以……余为之,则无论何人,应认为革命应取之态度”。(注:《蒋介石年谱初稿》,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553页。)蒋并对邓、张二人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切都过去了……大家好好地做吧!”(注:《张治中回忆录》(上),文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76页。)邓的指责是否表明他已在心中确认蒋是反革命呢?答案是否定的。邓的指责,显然是指事件本身,而不可能看透蒋个人的本质。这从日后邓对蒋的态度可看出。 蒋在此后对邓又是如何呢?在邓指责蒋之后不久,4月11日蒋调邓任中央军政学校潮州分校教育长,时人都认为这是“蒋介石明升暗降的一种手段”。但这种手段的要害在于,蒋对不够顺从、有异议的部属,一定要打一打;待适当时机,再拉一拉,以使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效忠自己。因此,邓演达在潮州仅工作了两个月,即被调回广州,出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下属的总政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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