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蒋已明确地向邓表示放弃了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政策,在背离革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邓演达和他分道扬镳也是势在必行。所以,邓演达从庐山下来到南昌后,对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说,他和蒋介石共事多年,如今不能不分手了,但他(按指蒋)总有一天会觉察到,谁是在为他革命的生命着想,谁是阿谀着他断送他的革命的生命的。(注:郭沫若:《革命春秋,北伐途次》,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18-219页。)邓演达在当时还不可能预见到蒋叛变革命后,会另立中央、另组政府,而是认为最终结果将是革命队伍清除掉蒋介石,蒋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2月初,武汉发起“恢复党权运动”,试图控制蒋介石个人军事独裁的势头,为此成立了“行动委员会”,邓演达被推举为成员,担负领导责任;并受委派两次飞赴广州,试图说服李济深与武汉持同一立场,但均遭到拒绝。23日,邓演达在汉口《民国日报》上发表文章指出,有的人“骨子里自己的利益同革命的利益反背;一面又想赶快在政治的局面里取得政治的权柄,所以有一个新的反动局面,新的革命危机--第二个辛亥革命的危机。”(注:邓演达:《现在大家应该注意的是什么?》,《邓演达历史资料》。) 在武汉、在南昌,知情人一眼就看出,这些文字是针对蒋介石的。时任中央军校武汉分校教育长的张治中就说文章是“指摘蒋”的,而蒋介石也恼怒地说:“他(按指邓)控告我,他还是本部政治部主任哩。”(注:《张治中回忆录》(上),文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61页。) 在党权运动高潮中,滞留南昌的第二批委员于3月7日到达武汉,并于10日召开二届三中全会。蒋介石未到会,却暗中指使武汉卫戍司令陈铭枢发动政变,企图逮捕所有与会的左派和共产党人,因邓演达、唐生智严密防范,阴谋未能得逞。二届三中全会做出了一系列提高党权、加强集体领导、防止个人独裁的决定:取消了蒋介石担任、张静江代理的中央主席职务,由中常会“对党务、政治、军事行使最终议决权”;中央政治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均由该委员会主席团集体决策;军委会由军人和文人共同组成,任何决议需4人签名方能生效;根据邓演达的建议,撤消了原由蒋介石任部长的军人部;又将原属总司令部的总政治部改隶军委会。蒋介石虽仍列名中常委,但其余8人多为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人。邓演达当选为政治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兼主席团成员、中央农民部长、总政治部主任,在武汉的重要性大大加强。 然而此时的蒋介石早不把中央和政府放在眼里,但他对邓演达仍致力于拉拢。在他看到邓于2月23日发表的文章后,尽管十分恼怒,却仍对张治中表示,希望邓能来南昌当面谈谈。3月17日,蒋在离赣东下之际,派黄埔军校同学会的曾扩情、余洒度,带其亲笔信去武汉,请邓演达出任总司令部参谋长。信中表示:十年来患难相从,……值兹北伐之际,中道纠纷,形成分裂,言之痛心。苟望吾弟力挽狂澜,共谋团结。(注:杨逸棠:《邓演达》,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40页。)这时距四一二政变已不到一个月,蒋在最后关头,仍希望邓能站到自己一边,为自己所用,可见他对邓是十分赏识的。而邓则明确地表示了“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态度。 4月2日,蒋在上海召开反共“清党”会议。蒋介石及与会者将邓演达列为丙类分子,即共党分子及附和共党分子,属于“应先看管者之列”。10日,蒋宣布解散总政治部,布告称总政治部煽动暴乱,破坏国民革命之战线,分散国民革命之力量,并派兵封闭了总政上海办公处,成立了吴稚晖为首的新政治部。18日,南京国民政府发布秘字第一号令,通缉知名共产党人及国民党左派192人,邓演达名列其中。 当上海“清党”会议召开之时,武汉也召开中常委扩大会议,谴责蒋介石“违反中央决议”,邓演达并提出了李济深、黄绍竑擅到上海开会的问题。7日,邓与吴玉章、瞿秋白在中央政治委员会紧急会议上力主派兵东下,控制沪宁地区,相机解除蒋介石的武装,但遭到否决。15日,武汉召开中常委扩大会议,邓演达建议邀请唐生智列席,意在促成武力讨蒋。会议根据他与董必武的提议,决定对蒋介石“着即开除党籍,并免去本兼各职,交全体将士、各级党部及革命民众团体拿解中央依法惩治。”(注:《中国国民党第一、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史料》(下),江苏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930页。)21日,邓与在汉的中央执、监委员和国府委员40人联名发表《讨蒋通电》,谴责蒋介石由反抗中央到自立中央的行为,号召全体军民“去此总理之叛徒,中央之败类,民众之蟊贼。”(注:汉口《民国日报》,1927年4月22日。)自四一二政变后,邓演达始终主张东征讨蒋,认为这是“左派应该取的策略”(注:邓演达:《中国革命最近的严重局势之由来》,(1927年8月17日),《邓演达历史资料》。)。但由于种种原因,东征终未能实现。 在这一时期中,邓演达通过1927年1月与蒋介石的三次晤谈(即3日的南昌会议、中旬蒋到武汉、26日庐山会议)彻底地看清了蒋介石的反革命本质,故而改变了在上一时期中对蒋的态度,并可以说也完全看清了蒋已不再有挽救的可能,故转而主张决心武力讨伐蒋背叛革命的行为。而蒋虽然深知邓的左倾激进,但仍欣赏邓的坚定性、责任心、工作能力和在黄埔学生中的威望,因此直到四一二叛变前,还抱着一线希望,冀图邓能与他继续合作。但由于两人对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政策的迥然不同的态度,邓、蒋最终的分手乃是必然。 第四时期:1927年4月至1931年11月。 这一时期,从时间跨度上说,相对较长。但就邓与蒋的总体关系而言,却相对比较简单,即蒋在大部分时间里处于掌握政权的地位,而邓则处于反对现政权的地位。 1927年4月以后,邓演达主要致力于北伐,这时武汉政府日益右转,他力图挽回而无效,终于7月上旬辞职出走。11月1日,他与宋庆龄、陈友仁在莫斯科发表《对中国及世界革命民众宣言》,宣布成立“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开始了反蒋斗争。 邓演达在欧洲旅居了两年多时间,1930年5月归国,并于8月9日在上海正式成立新党,即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时人称第三党)。该党发布的《第一号通告》明确提出反对“代表地主豪绅、买办、大银行家及帝国主义者底利益”的蒋介石政权。(注:《中国农工民主党历史参考资料》第二辑,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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