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关于秦起于戎。 他根据《史记·秦本纪》画出秦之先世世系图,说明秦和戎有密切的关系:“大抵自胥轩前一二代至秦嬴时,前后约十代,与戎合,此后分异。”申侯称胥轩是戎,所娶骊山之女为骊戎。秦之先世从事牧业。他说:“同起戎狄之人,周以农,而秦则以牧。”他推测秦出于犬戎,或其先主要成分之一为犬戎。理由是《秦本记》德公二年“初伏,以狗御蛊”,祭祀的时候,以狗血御蛊,就是把狗血当做最神圣有效的东西。并且,太史公说“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按应作氏),有徐氏……”,徐和徐偃王的徐不能无涉,而徐偃之后是以“鹄仓龙犬”为祖的。他写下:“姑书存此说,续加考证。” 3.关于山东半岛是远古各民族迁徙的汇合点和转运站。 《史记·封禅书》载秦始皇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八神的第七神是主日之神,所祠之山为成山,注,成山在东莱不夜。这个“不夜”他认为可能和越的自称有关。越之先自西而东,散布东海岸全部,故北有“夫馀”,中有“不夜”,南有“武夷”、“番禺”。他推测齐境的“不夜”是从东北渡海而来,先到成山。百越从东海岸再向南海岸移动。而山东半岛是远古各民族自西徂东、自北徂南的汇合点与转运站。 他推测“不齐”与巴人自称有关,巴人自西来,故有天齐之神(八神之第一);苗人自北来,来故有蚩尤主兵之神(八神之第三);越人自东北来,故有“不夜”主日之神(八神之第七);八神之第二即地主神,所祠的山为泰山,有可能为傣人先辈的贡献。 4.关于畲为徐后。 1961年前他写过一篇《从徐戎到畲族》的论文(已佚),认为畲族的先人是徐戎。1962年1月访问福州时,特别请林仲易先生带他去看小巷中民间旧所广泛信仰的“泗洲佛”。在这些卡片中他仍然关注着这个问题,摘录了有关的史料。如徐偃王的故事,他说:“徐偃之亡,一说周穆,再说楚文,明其为民间传说,然传说亦必有其事实根据,而此事实之发生必甚早,周穆或周穆之前,但不能早于《费誓》之年代耳。”因为《史记·鲁周公世家》中说伯禽作《费誓》,平徐戎,定鲁。”“徐偃之亡无论其时代为周穆,抑为楚文,要不等于徐之灭,特其国境、从属之国、影响,大见削弱耳。”以后,他认为有许多徐偃王的遗迹,如“徐侯山之徐侯疑与偃王有涉,两浙多徐偃遗迹,全系江淮三十六国人渡江携与俱来者……此殆一例也。”又认为闽中又一民间迷信“泗洲佛”也是徐偃王的遗迹。他从一系列的地名也看出“畲为徐后”。他说:“徐、舒、邻、佘、畲等皆同类字,代表同一事物,一个人群,字音、字形前后均相联属,畲为徐后,相绳一脉,不可诬也。” 5.关于“龙泉山寇”。 1965年11月他到井冈山访问时,悟出《明史》资料中所谓“龙泉山寇”之“山”,即井冈山无疑。理由是:(1)龙泉即清代以来之遂川,此次访问虽不经遂川县治,然井冈中心及迤东境地原属遂川;(2)井冈山,旧日舆地之书率不详,显为汉人所不甚涉足之地,他说此点须再续加考定;(3)井冈景色之美,实不在庐山之下,今其地竟无一处僧寺道观,亦不见有坟山,与其它名山迥然不同;(4)井冈山极少荒山秃岭,竹木之盛,得未曾有,其间尚闻有些原始森林;(5)井冈山土语甚特别,甚至江西人亦全不懂,此说明其间或有部分非汉语之基础成分。他说:有此五端,可知“龙泉山寇”者即居于井冈山及其周匝山区之瑶族耳。“山寇”为畲族、瑶族之先之通称,东汉以还之史书皆载之,此固不待多事说明者。瑶族在历史上长期以来分布在赣、湘、粤、桂四省毗连地区,以江西论,小镇压不计,明代大镇压至少有三次,王守仁曾对桷岗、三利、左溪等地大围剿。大抵“龙泉山寇”受镇压后,瑶族散布地区更趋压缩,而只能限于上犹一隅,到王守仁分上犹设崇义县,则幸存者非汉化即退两粤北境,而更集中于九连山区矣。“此论而确,则可知井冈所以成为当代革命之策源地,兄弟民族亦间接有其一分力量也”。“姑存此一说,容前途纠正或充实”。 潘光旦先生摘录民族史料的工作始于1960年代,但没有全部完成。在费孝通先生的关心支持下,近日,由潘光旦编著,潘乃穆、潘乃和、石炎声、王庆恩整理的《中国民族史料汇编》已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全书三册100余万字,汉代以前一册已发行,明史部分待出)。它的出版一方面为完成父亲和傅乐焕先生等前辈学者的遗愿,一方面对民族史研究者还会有一些参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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