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早期犹太教育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宗教思想是其教育的主旨,也贯穿于犹太教育的始终。从某种意义上讲,希伯莱教育等于宗教教育,《托拉》则为其最基本的教材。古代希伯莱语“教育”为Talmud Torah,释意为“学习《托拉》”。犹太人既是一个历史形成的民族,又是一个依靠宗教来维系的社会团体。有学者指出:“犹太历史的发展表明其民族性和宗教性相当复杂地互为作用,犹太人既是一个民族,又是宗教伙伴,在其宗教形式臻于成熟之前,犹太人已是一个民族,而宗教传统则使犹太人在异国他乡,势孤力单之时保持民族的认同。”(注:伊拉德:《犹太百科全书》,纽约,1987年,第31页。)一神教是贯穿《托拉》的基本思想,也是犹太教育的中心。古代犹太历史学家约瑟福斯将“托拉”释为“法”,也就是上帝的戒律,学习《托拉》就是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上帝,一言一行均须尊从上帝的旨意,以创造一个“祭司的国度,做圣洁的国民”。所谓“耶和华所吩咐的,我们都必须遵行”。只有承认上帝的至尊,才能获取真正的智慧。“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类似的语言,在《托拉》中俯拾皆是。(注:《托拉·出埃及记》19:8,24:7。) 《托拉》的教育与犹太教堂关系紧密。 人们无法确证犹太教堂始于何时,一般认为出现于公元前200-500年。从一开始,当众诵读讲解《托拉》就成了教堂的主要活动之一。每逢安息日周六)就要宣读一部分《托拉》。但鉴于有些农民住在偏远的乡村,没时间在安息日及时赶来中经,于是在每周一和周四再举行一次诵经,以便让那些前来赶集的农民也能聆听《托拉》神圣的词语。传统的犹太教堂至今保留着这样的习俗。(注:菲律浦·本邦:《犹太观念》,纽约,1964年,第553页。) 在用希伯莱语诵读经文后,通常要对那些不懂希伯莱语的人用希腊语和阿拉米语加以翻译诠释。布道就是起源于这类翻译诠释,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布道通常总是以诵读《托拉》为基础。 犹太儿童教育早就与犹太教堂联在一起,犹太人的敌人对这种教育的效能十分清楚。叙利亚国王安提卡曾严禁犹太人举行宗教活动,对敢于当众诵读《托拉》的人处以极刑。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破坏犹太人的团结,用泛希腊文化来同化犹太文化。罗马国王哈德良在镇压135 年犹太人起义后,也曾下令将所有坚持教授《托拉》的人驱逐出境。拉比阿基巴因无视该法令而被迫害致死,他认为《托拉》与犹太人的关系恰如水与鱼的关系。鱼在水中,虽然不无受到侵害的危险,但脱离水则必死无疑;犹太人一旦抛弃《托拉》,则等于自取灭亡。(注:赫茨:《犹太思想精华》,纽约,1986年,第14、15页。)古代犹太哲人希列甚至说:“不读经,毋宁死;”当代犹太学大师施坦泽兹将其诠释为“凡不努力研读《托拉》的都该死,因为他是有意犯罪。”拉比以利亚撒则说:“面对《托拉》而不以之为律法者,纵然手持《托拉》,行为正确,也与来世无缘。”(注:阿丁·施坦泽兹《阿伯特--犹太智慧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第45页。) 重视道德训诲是《托拉》的一大特色。犹太教育具有强烈的宗教性,而其教义最终还是落实室具体细微的伦理规范,天国的信仰与世间的俗事息息相关。拉比以利亚撒·本·亚撒利亚说:“若无《托拉》,即无道义;若无道义,亦无《托拉》。若无智慧,即无敬畏;若无敬畏,亦无智慧。若无知识,亦无理解;若无理解,亦无知识。若无食粮,即无《托拉》;若无《托拉》亦无食粮。”(注:《阿伯特--犹太智慧书》,第50页。)他认为《托拉》和道义是相互联系,彼此依靠的。两者都不能在没有对方的情况下存在。一个人如果不学习《托拉》,就无法掌握正确的礼法和行为准则。获得了《托拉》的智慧,也就是获得了即将到来的生计。 尽管犹太人自称为“上帝的选民”,但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并不表明犹太民族就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性。按照《托拉》的说法,上帝最初仅创造了一男一女,那么四海之内皆兄弟,犹太人并无什么种族的优越性可言。事实上,要做上帝的选民,是以服从上帝的戒律为前题的,摩西在西奈山假上帝名义传旨,其十诫除前三条强调必须奉耶和华为唯一的神外,其余七条为作息时间;孝敬父母,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证陷害人,不可贪恋他人的财物妻室。其内容几乎无不为日常生活的伦理规范。(注:《托拉·出埃及记》,20:3。) 犹太人重视宗教祭祀和节日庆祝仪式,但若行为不轨,作恶多端,则祭祀之类和活动也毫无意义可言。希伯莱人认为祭祀、节庆、唱诗之类的仪式仅仅是一种外在的行为,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行为的善恶才是关键所在。拉比西缅说:“有三顶桂冠:《托拉》之冠、祭词之冠和王权之冠,而超出这三顶桂冠之上的,是美名之冠。”(注:《阿伯特--犹太智慧书》,第61页。)言下之意就是,人的行善的职权是高于一切的。《托拉》强调为人处世要以善为本。“恶恶为善,在城门口秉公行义。”“世人哪,耶和华正在指示你们为善,他向你们要的是什么呢,只要秉公行义,好怜悯,存谦卑之心,与你的神同行。”“要爱人如己”。(注:《托拉·利未记》,19:10。)据说有人曾请求哲人希列用扼要的语言阐明《托拉》的要旨。希列答道:“‘自己不喜欢的,不要强加给你的邻居。’这就是全部《托拉》,剩下的全是注解,去学吧。”(注:《阿伯特--犹太智慧书》,第20页。)希列对犹太教精髓的概括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儒学要旨殊途同归不谋而合。可见《托拉》的教育目的就是要培养有德行的人。 希列曾教导他的学生:“要热爱和平。要热爱人类,并带领他们亲近《托拉》”。他的关门弟子拉班约哈南·本·扎卡伊则常说:“就算你学到了很多《托拉》,也不要归功于己,因为人便是为此而被创造的。”(注:《阿伯特--犹太智慧书》,第21页。)在古代犹太社会,尊师重教蔚然成风,《托拉》为每家必备之教材,群众文盲率极低,教师由德高望重,学问渊博的人担任。对教师尊敬达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地步。在《托拉》的熏陶下,教师也不负众望,富于献身精神。一代师尊约哈南治学勤奋,为人严谨,一生有40年从事教学,由于听讲的学生太多,他的课常常在耶路撒冷圣殿山前的街道上进行。在公元70年第一次犹太人反对罗马大起义中,约哈南在耶路撒冷围城中见百姓以稻草灰拌水充饥,料知大势已去,主张与罗马人和谈,但无人肯听。耶路撒冷被攻陷后,约哈南叩见罗马统帅韦斯巴乡,请求保存经学院和学者。决心用维护犹太精神价值的方法,以保证民族的继续生存。韦斯巴乡没能窥破其中的深意,同意了老人的请求,保留了经学院。依靠幸存的学者,约哈南主持了亚夫内犹太经学院,成功地使经学院接替了圣殿的功能,保留并发展了犹太教,并为其在失去圣地的逆境中的生存和发展找到了出路。(注:《阿伯特--犹太智慧书》,第25页。)埃班指出:“约哈南考虑的不是几十位老年智者的生命,而是要发扬他们所代表的精神传统。约哈南的行动为犹太民族的发展指出了正确的方向,这个民族缺少国家独立的正常条件,因而寄希望于自己的精神财富,它认为只有忠于传统,才可能作为民族继续生存下去。这种精神力量在适当的时候就会成为民族起义的积极力量--这一信念将会得到证实。”(注:埃班:《犹太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 第110页。)历史的发展已证实了《托拉》对保存犹太民族精神不可替代的作用。 《托拉》是全体犹太人的财富,犹太人无不研习《托拉》,以其中的道理来教育世代人民,从而保持民族的认同。 对犹太人而言,《托拉》不仅保存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同时与当代世界的关系也极为密切。尽管今人对希伯莱圣经中有些道德准则已不屑一顾,但其中所提出的理想也是人们迄今尚未企及的。凡是伟大的经典均能给后代以新的启示,《托拉》也不例外。 现代读者阅读《托拉》首先要分清其原作者所言与后代评注者的诠释,认清这都是其时代知识体系的产物。《托拉》与其他书籍不同,长期以来它犹如一尊三棱镜,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含义,见仁见智各有所得。对犹太人来讲,尤其如此,没有这本书,犹太人将无从知道自身的历史,正是从这本书中,犹太人找到了本民族的心路历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