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恕的史学
刘恕(道原)是我国北宋时期的第一流史学家,但是长时期学界仅仅把他当成《通鉴》的同编修,司马光的助手来看,也只是论到司马光或《通鉴》时,才附带提到他;即使有为他做专论的文章,也多是论他在《通鉴》书局中的地位、分工而已。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力图对刘恕的史学做一全面论述,不过由于笔者学识所拘,不免挂漏,尚仰方家教正焉。 一 刘恕的一生,只有47岁(1033—1078),幼年即颖悟俊拔,过目成诵,13岁时欲应制科,借《汉书》《唐书》阅读,月余而还。他讲《春秋》,大文学家晏殊亲率官属听讲,年仅18岁便中了进士。仁宗皇帝下诏“士能讲解经义者听别奏名”(司马光:《刘道原十国纪年序》),应诏数十人,问以《春秋》《礼记》大义,刘恕回答得最好,为司马光所器重,两人从此交谊愈深。他先后做过钷鹿(今河北巨鹿)主簿,和川(今山西安泽)令,翁源县(今广东龙仙镇)令。为政“严簿书,束胥吏,抚鳏寡,绝豪狷,纤悉曲当,皆可为后法。”(《张右丞文集》卷三十三)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地方官。 30岁时,同安焘、范祖禹等受诏校定《后魏书》,35岁时,被司马光选入《通鉴》书局为同编修,从此以后13年,一直到去世,他的精力完全都投放到史学事业上。 他与王安石本来互相倾慕,自从王安石执政变法,因政见不合,两人产生矛盾,王安石相中他的才能,想调他去修三司条例,他“以不习金谷为辞”(《宋史本传》)推辞了,并在大庭广众之下批评王安石,毫不顾忌,从此两人绝交。刘恕的这一立场是他成为《通鉴》书局同编修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刘恕在政治上作为不大,范祖禹在《墓碣》中说:“道原终身不治他事,独以史学高一时”(《范太史集》卷三十八)。 对于刘恕在史学上的造诣,同代人已有定评。 司马光在治平三年(1066)选刘恕为助手,上奏说: 馆阁之士诚多,至于专精史学,臣未得而知。所识者惟和川令刘恕一人而已。 司马光在《十国纪年序》中又说: 前世史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之末,简策极博,而于科举非所急,故近岁学者多不读,鲜有能道之者。独道原笃好之。为人强记,纪传之外,闾里所录私记杂说,无所不览,坐听其谈,衮衮无穷,上下数千载间,细大之事如指掌,皆有稽据可验,令人不觉心服……与共修书,凡数年间,史事之纷错难治者,则以诿之道原,光受成而已。 张耒在《冰玉堂记》中说: 其学自书契以至于今,国家治乱,君臣世系,广至于郡国山川之名物,详至于岁月日时之后先,问焉必知,考焉必信,有疑焉必决,其言滔滔汨汨,如道其里闾族党之事也……当时司马君实,欧阳文忠,号通史学,贯穿古今,亦自以不及而取正焉。 晁说之在《九学通论》中说他: 博极群书,兼该百家,得《六经》之体要,而不为章句,特以《春秋》之旨,正褒贬,辨邪正,笃名教,厉风节,贱功利,尊王道,其文玉雪,崭然不可溷混者,史官之学也,刘道原而已。 黄庭坚说: 道原天机迅疾,览天下记籍,文无美恶,过目成诵。书契以来治乱成败,人才之贤不肖,天文地理氏族之所自出,口谈手画,贯穿百家之记,皆可复而不谬。(《豫章集》三十三卷) 《宋史本传》称他: 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上至周显德末,纪传之外至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巨微之事,如指诸掌。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遇史事纷错难治者,辄以诿恕。恕于魏、晋以后事,考证差错,最为精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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