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癸开夏雨花台失守而不及救,“反行下游放师苏、浙”。 (六)王长次兄为忠正之人,洪仁玕为才学之士,而李秀成不认不信。 (七)批评李秀成“于得胜时细述己功,毫不及他人之策力,败绩时即诿咎于天王、幼西王、王长次兄、附马等”。 洪仁玕在直接批评李秀成的同时,也批评了其他一些人,并连带述及一些重要情况,其要者有: (一)批评章王林绍璋为“佞人”,对安庆失守负有罪责。 (二)批评英、忠、章王忌洪仁玕认真负责,而洪秀全不能公平处理。 (三)述及王长次兄、幼西王等虽居高位,只是对亲臣、功臣之后的荣宠,兵粮之权都在李秀成。 由上可见,这篇“文书”虽现存不过一千字,但涉及的问题既丰富又重要,而且是我们过去不知或不详细知道的。 如关于李昭寿。太平天国戊午八年(1858)三月,李秀成克安徽滁洲,将滁州交李昭寿镇守,自己与部将陈坤书等驻全椒,拟打通江浦、浦口,以救援被围困的天京。而李昭寿却于九月即以滁州叛降清钦差大臣胜保,不久又勾引其同类、太平天国浦口守将薛之元叛变,对太平天国造成很大损害。对此事,李秀成曾追悔自己“目不识人”[1],并且知道自己对李昭寿“重情深待,……我手下各人不服”[2]。这与洪仁玕的批评可互相参证。但李秀成与李昭寿有戚谊及八拜之交则为过去不知。李秀成以私情而调动守将,自然是一个错误。李昭寿原非太平天国中人,甲寅四年聚众起事,为捻军之一支,旋败降于清皖南道何桂珍。至丁巳七年又杀何而归太平天国。其时石达开出走远征,陈玉成、李秀成招引皖北捻军以增强力量,支撑危局。但捻军与太平天国并无共同信仰和理想,李秀成与之八拜结交、联姻,其用意可能是为了团结李昭寿,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和失败。 关于苏、常守将迭更、用人不当、谭绍光为军民不服的批评。这是我们所知甚少的问题。太平天国庚申十年(1860)四五月,李秀成等以消灭清江南大营之余威,连克丹阳、常州、无锡、苏州、嘉兴等地。六月进军上海无功,八月李秀成回苏州后,将苏省军民各务交与陈坤书接任,自己即策划进军江西、湖北,至辛酉十一年(1861)岁末才回苏州。其间,除陈坤书外,谭绍光、陈炳文、邓光明、廖发寿等都曾分别或先后在苏、常、嘉、杭任首将,如何更迭及迭更中引起何种问题,已难详考。陈坤书原为李秀成部首席大将,受命代管苏州和全省事。但当李秀成于辛酉年回师浙江、克复杭州回苏州时,他却不在苏州。李秀成在供词中指责他纵兵扰民,所以离开苏州去常州,又用银钱买通得封护王,以脱离李秀成的管属。谭绍光于壬戌十二年秋起为镇守苏州首将。其时苏州城内太平军将领各有自己指挥的部队,有的人官爵与谭相若。谭之不能完全掌握局势,从后来苏州失陷时谭为叛将刺死可以得到说明。李秀成“自述”称慕王谭绍光和叛将纳王郜永宽“少年结怨至今”,他们在平时也必然积不相能。洪仁玕的签驳“文书”称因李秀成“用人不当,致吴江先误,隔断苏、杭”。按1863年苏南战场紧急时,吴江失守,使苏州南路援绝。吴江失守与“用人不当”的关系,以及“杭、嘉各专己见,不遵忠王号令”的事实,均为今所不详,有待细考。洪仁玕的这些批评都值得在以后的史事研究中认真发掘。 关于壬戌年回援天京迟缓及贪功冒进失利事。壬戌十二年(1962)春,李鸿章以上海为根据地,由“常胜军”配合,反攻苏、松。李秀成从苏州出战并反击,包围松江府城。正当紧急关头,曾国荃自上游而下,占安徽巢、和、芜等地,进犯天京。天王洪秀全急诏李秀成回援,而李秀成却建议由苏州解粮回京长期坚守,然后再战曾军,自己并不回京。在一日三诏严催下,李秀成不得不于八月回援天京。行前他两次召开会议,有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慕王谭绍光、堵王黄文金等参加,议定会合侍王李世贤、护王陈坤书,共十三王,号称六十万人(实有十余万),会攻曾军。但此战目标虽是解围天京,战线实分三处,即“北扑金陵,南扰宁国,中犯芜湖金柱关”[3],直接在天京城外作战者主要是李秀成和李世贤。二李在南京城外与曾军大战45日无功。李秀成贪功冒进失利之事,则为过去所不知。洪仁玕此段批评的重点应是“诏谕严催”而李秀成奉诏迟缓。李秀成有自己的战略思想,认为应待师老敌疲再战,而回援迟缓则是事实。 关于雨花台失守而不及救,反行放师下游苏、浙的批评。李秀成回援天京无功,受洪秀全严命进兵江北,实行“进北攻南”战略。但皖北严重缺粮,征战不利,而天京城外的要塞雨花台却于癸开十三年(1863)五月因守备疏忽而失守。李秀成奉诏急返,渡江时清军已占沿江及江中要塞,李部损失惨重。李秀成留守天京,但此时李鸿章、左宗棠大肆进犯,苏、浙危急。天京和苏、浙俱紧迫,李秀成要求去苏杭救援,“奏三求四,亦是不从”[4],最后有条件地允他出京。看来洪仁玕对李秀成此举是不满的。 洪仁玕说,他原来心存厚道,本不想对自己人有什么指责,但看了《李秀成供》,“得胜时细述己功,毫不旁及他人之策力,败绩时即诿咎于天王、幼西王及王长次兄等”,他认为不公平。关于李秀成得胜时据为己功的品性,在他被俘后的自述中亦颇有流露,如叙述丙辰六年救镇江之役忽略主帅秦日纲即是。至于败绩时的责任,洪仁玕提出了对太平天国研究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兵粮之权归谁掌握?”他说,幼西王、王长次兄等虽然爵位尊显,不过是对亲臣和功臣之后的荣宠,“岂有尺寸疆土粮饷得归亲臣及功臣后乎?”李秀成曾指陈,洪秀全第一重用幼西王,第二重用王长次兄,第三重用干王,第四重用骓马,然后才是陈玉成和他。洪仁玕提出了另一种考察太平天国用人得失的思路,值得研究者注意。 洪仁玕在“文书”中对章王林绍璋的批评,用语更为严厉。洪仁玕指斥他“内则蒙蔽不奏,外则阴结私行”,是“佞人”。林绍璋,广西人,参加金田起义。甲寅四年(1854)因湘潭丧师革职,至戊午八年(1858)经李秀成保举出任地官又副丞相[5]。庚申十年(1860)封章王,参与处理朝政。其人“无本领”,为清方所周知;但李秀成则认为他“勤劳”、“能吃辛苦”[6]。李、林可能较接近,故洪仁玕认为李秀成信任“佞人”,以“柔猾之言为之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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