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中不仅包含着历史方向的意识,而且包含着历史综合力量的意识,对于人们认 识历史的客观性、复杂性及规律性有一定的帮助,是对中国古代“德”、“力”、“心 ”等含义的补充。例如,对“势”的认识会带出“势”与“形”的区别。于慎行看到, 历史上有很多事情看起来很相似,但实际上在内在形势上却有很大差别,他曾指出:“ 事有同形而异情者,不可不辨,然后效亦可睹哉!”[2](P49)于慎行对远古与后世帝位 传承的区别,就是建立在“事”与“势”的差异上的:“尧舜之禅代,非后之禅代也, 事不同也;汤武之放伐,非后之放伐也,势不同也。”[2](P6)帝位由同姓之间的传承 变为异姓之间的争夺;不为天子亦有宗社,变为帝位失去后九庙全毁,于慎行所看到的 历史上帝位传替的变化是微妙的,反映的却是历史上皇权发生的真实的大变化。他触及 了历史上皇权转移的残酷,揭示了皇权历史的事势变化。 其次,历史的内在趋势又有不同的发展阶段,呈现出一定的状态,比如萌芽之时、盛 极之时和衰败之时等。《读史漫录》中的很多史论,是对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的由来、 起始、状态等的描述和评论。如论“天下之事,必有所由起”,论史还应“推致乱之由 ”,“求其始之所以是”,否则,将不能认识历史形成的真正原因。如论战国时齐国之 乱、吴楚之构时,于慎行指出,轻微的历史起始事件往往酿成严重的历史变化:“夫以 及瓜之代,事至眇也,而至于弑君,争桑之忿,怨至微也,而至于伐国,故蚁穴之漏, 或至滔天,灯烬之延,可以燎野。”[2](P9)历史由来与历史形势有密切的关系,它们 相生相成,即历史形势是由一定的历史由来而开始,当历史形势发展到一定的极端状态 就会催生出新的历史由来;而细微的历史由来也可能发展成为不可抗拒的历史形势。他 对曹操、王莽篡政的分析即说明了这个道理:“乱臣贼子,其始进用,未必即有异图, 惟是权宠日盛,势不得下,又见有可为之资,于是逆节萌焉。”[2](P91)在他看来,曹 操、王莽等“乱臣贼子”篡权并不是突然的,他们甚至不是从一开始就心图不轨,而是 一定的环境和条件逐渐促使他们生成了篡逆之心。在这里,于慎行把曹操同王莽相提并 论,有些不妥,但他讨论的是历史事件(曹操、王莽等篡政)的由来(“逆节萌焉”),讨 论的内在前提是历史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趋势(即“势”)。 第三,历史发展过程中存在着决定其发展方向的重要时机,于慎行在史论中称之为“ 事机”、“机”、“机括”、“关节”等。在他看来,天下事“事无大小,必有机括” ,[2](P230)不同的历史形势有不同的历史事机,如果历史形势发生了变化,那么其中 的事机也会发生变化。如当历史形势缓和下来时,事机也随之缓和了下来,所谓“时异 而机缓也”。[2](P378)他认为,事机是历史发生变化的重要时刻,事机到来时,一旦 轻易错失,历史趋势就难以回转了:“天下事惟创始一事姑息,苟幸目前省力,机括一 发,不可复转,以至万万难处。”[2](P343)但如果临机轻举妄动,则也会适得其反: “天下之乱,有将成未成之机,欲制其萌,惟当俟间而动,不可轻有所试,以发其机。 发而不可制,则权首将受其咎,而大乱遂成。”[2](P217)所以于慎行非常看重事机在 历史变化中的关键作用,并认为这是谋略的基础。他常讲“安危之机决于一瞬”,决不 能“牵制优柔,坐失机会”。[2](P390)他指出,不少历史人物能够成功,正是因为他 们把握住了历史事机,“旋转之间,皆有机括,非以力胜者”。[2](P463) 据事机之论,于慎行还提出了古今之辨的认识:“天下之事,各自有机,以古裁今, 只见其泥耳。”[2](P186)“机”既有关键的意思,表明任何事情都有紧要之处;还有 机巧的意思,表明事情的关键各有巧妙之处,不会雷同。于慎行认为,天下任何事情都 有其关键之处(即“机”),因此彼此不同;不能拿古代的事情来裁夺今天的事情,否则 就只能是拘泥于古代了。 于慎行在《读史漫录》中虽然没有更为系统、深刻的形势理论,但他对形势论做了十 分广泛、灵活的运用,使中国古代历史上的许多具体事件与人物获得了新的解释,加深 了人们对“势”的认识。 原文参考文献: [1]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 [2]于慎行。读史漫录[M].济南:齐鲁书社,1996. [3]学林漫录:第14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9. [4]中华小字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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