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的观察和经验,一个人聪明与否,在史学成就中所占的比重很小。前面说了治史的三要素,而治史成就见高低,对大多数人而言,最终还是取决于对史料下了多大、多深的苦功夫。我为《学林春秋》写了一句题词:“最大限度地集中时间和精力,是治史的第一诀窍。”时间和精力集中到何处,主要应是集中到对史料的研读上。 据我的体会,且不说最大限度,就是要多少集中点时间和精力也并不容易。多少前辈优秀学者反复告诫我们,要耐得住坐冷板凳。然而又有多少人反其道而行之。一位先生,学问有相当根底和才气,但身体十分病弱。当文革後期,我们被迫去所谓五七干校时,他的病体无法下去,正值有考古新发现的机遇,发表若干文章,得到好评。但在文革後的出国热中,他以空前的热情满天飞,从事各种似乎是风光体面的活动,折了阳寿,而成果反而寥寥无几。古语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少学者到了某种地位和名声,就有志于追求大千世界的五光十色的诱惑。他们舍得向学问以外的活动投放时间和精力,就是吝于向学问投放时间和精力。学问不行,再乞灵于千奇百怪的歪门邪道,以装潢门面。至于各种各样骗子式的学术活动家,自更不待论。人到老年,工作强度自然不可能大,但个人也深知有所不为,方能有所为,尽量减缩各种场面活动、应酬、会议之类,以便能集中点时间和精力,用于治史。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3-24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 [2]《邓广铭全集》第10卷第84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 [3]《全唐文》卷518《常州刺史独孤及集後序》。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30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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