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类文献是汉文佛教大藏经中收入的婆罗门教哲学派别的完整著作。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佛教徒不仅在大量汉文佛典中论及了婆罗门教的思想,而且还直接翻译了一些完整的婆罗门教哲学派别的文献,并收入到汉文佛教大藏经中。在这方面最突出的就是《金七十论》和《胜宗十句义论》。 《金七十论》是印度数论派的重要文献,由中国古代佛典翻译史上的著名译师真谛译成汉文。这一文献是对数论派的古代基本经典《数论颂》的注释,记述了数论派哲学的基本思想,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胜宗十句义论》是印度胜论派的重要文献,由中国古代佛典翻译史上的另一著名译师玄奘译成汉文。这一文献与印度保存的其他胜论派文献有着重要不同,历来为佛教内外的思想家们所重视。 这类文献虽然不是佛教文献,但佛教徒为了在与其他派别的思想交锋中使信众了解对立派的情况,因而将其完整翻译出来,成为人们了解印度婆罗门教思想的重要文献。 二、有关记述的主要特点古代汉文佛典中记述的婆罗门教思想较为丰富。这些记述有以下一些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记述中所涉及的婆罗门教的内容以与佛教义理相关的思想为主。 佛教是思辨性较强的一个宗教派别,因而佛教文献中这方面记述的内容以婆罗门教的哲学派别为主。印度婆罗门教中的主要哲学派别的内容在汉文佛典中都有记述。如数论派、胜论派、瑜伽派、正理派、弥曼差派、吠檀多派都有不同程度的涉及。 数论派是婆罗门教中产生较早的哲学派别。此派在理论上主张有两个基本实体,即物质性的实体“自性”和精神性的实体“神我”。数论派认为人及世间事物是由神我作用于自性后从自性中产生出来的。数论派的这种理论与佛教中的主流思想“无我”观念或“缘起”观念是对立的,因而经常受到佛教的批判。 胜论派也是婆罗门教中的一个较有特色的派别。它是印度哲学中自然哲学的主要代表,认为世间事物可以归结为一些基本的“句义”(与观念相对应的实在物),有形的物体都是由物质的最小单位极微构成的。句义等概念在胜论派看来是实在的。胜论派的这类概念与佛教的“空”观念等是对立的,因而此派也经常受到佛教的指责。 瑜伽派是注重瑜伽修行的婆罗门教派别。而瑜伽修行在印度是各宗教派别所普遍重视的实践方法。瑜伽修行中的基本内容是进行禅定。佛教的禅定方式虽与瑜伽派不完全相同,但相通之处是不少的。因而在佛教文献中,很难看到佛教对瑜伽派的指责。佛典中有关的批判性成分主要表现在对数论派的破斥之中,因为瑜伽派在基本哲理上是借用数论派的转变说观念的,而佛教中对数论派和瑜伽派的这方面的成分没有作明确的区分。 正理派是婆罗门教中专门研究逻辑推理及辩论等问题的派别。佛教最初对此派提及较少,但后来逐步关注起逻辑推理问题,吸收并改造了正理派的不少理论,形成了佛教的所谓因明学说。在大乘佛教中,特别是在印度瑜伽行派和中国的唯识宗里,正理派经常被佛教所提及。 弥曼差派是婆罗门教中专门研究祭祀及相应理论的派别。佛教文献中经常提及的声常住论就是此派的学说。所谓“声”主要指婆罗门教圣典吠陀的言教。婆罗门教认为吠陀的言教是绝对正确的,神圣的,它没有制作者,是本来就存在的,天启的,并将永远存在下去。因而弥曼差派说这种声是常住的。佛教不承认吠陀权威,因而对声常住理论一般持反对态度。在后来的印度瑜伽行派和中国唯识宗里,佛教讨论因明论式时,经常引用弥曼差派关于声的说法。 吠檀多派是婆罗门教中影响最大的派别。此派继承和发展了婆罗门教哲学最初的主要文献奥义书中的主流思想。但在佛教文献中,一般将此派与吠陀混在一起,称其为“知论”、“明论”(即吠陀一词梵文原文的意译)。这也是很自然的,因为吠陀从广义上说包括奥义书,广义的吠陀文献的最后一部分就是奥义书,而吠檀多派又是奥义书核心思想的主要阐述者,因而佛教将其视为一体就不足为奇了。 除了婆罗门教中的六派哲学之外,佛教典籍中还记述了这六派产生之前的一些婆罗门教圣典中的内容,如上面提到的吠陀的思想,以及婆罗门教中崇拜的一些重要神的观念等等。但相对于婆罗门教六派的内容来说,这类成分在佛典中所占比重不大。佛教所关注的主要还是与自身核心理论关联较大或可比性较强的婆罗门教的学说。 第二个特点是:佛教文献中记述的婆罗门教的思想比较典型,反映了婆罗门教中的有代表性的或核心的观念。 印度婆罗门教在吠陀时期就已形成,早期吠陀文献和后来的奥义书的思想极为庞杂。这类内容在佛教文献中都有反映,吠陀与奥义书的内容在佛教文献中一般是不加区分的。尽管这些文献成分庞杂,但佛教文献中还是能将其中的主要内容展示出来。 如关于四吠陀(或三吠陀)中的祭祀等方面的内容,佛教文献中就有叙述。《大唐西域记》卷第二中记述说:“婆罗门学四吠陀论。一曰寿,谓养生缮性;二曰祠,谓享祭祈祷;三曰平,谓礼仪、占卜、兵法军阵;四曰术,谓异能、伎数、禁咒、医方。”这种概括基本反映了吠陀所包含的主要内容。 关于吠陀奥义书中的梵或大梵等的思想,在佛教文献中也有记述。如《成唯识论演秘》卷第一中记述说:“言大梵者,围陀论师说。从那罗延天齐中生大莲花,从于莲花生梵天祖翁。彼梵天作一切命、无命物。从梵天口中生婆罗门,两臂中生刹利,两髀中生毗舍,从两脚生首陀。”这类记述反映了婆罗门教关于世间事物和人类社会的形成观念,与印度现在保存的一些梵文吠陀文献的有关记载可以对比研究(如吠陀中谈到四种姓的生成时有“原人”的说法,而此处则认为是来自“梵天”。这类问题都可以进一步研究)。 关于婆罗门种姓至上的观念,佛典中记述也较明确,如上引《瑜伽师地论》卷第七中谈到的“婆罗门是最胜种类”等言论(相同的记述《显扬圣教论》卷第十中也有)即是如此。婆罗门教的这种观念是其基本政治主张。 这类记述表明了婆罗门教的主要宗教思想内容,有助于人们了解该教的基本特征。 佛教文献中介绍了大量婆罗门教哲学派别的理论。这些派别的理论众多,但佛教在介绍或批驳时列举的往往是它们最主要的理论。如在论及数论派时,佛教通常讲述或分析该派中的二十五谛的理论和三德的理论。在论及胜论派时,佛教通常讲述或分析该派的句义论或极微理论。在论及弥曼差派时,佛教通常讲述或分析该派的声常住论。在论及正理派时,佛教通常讲述或分析该派的逻辑推理和辩论学说。这种情况表明,有关佛教僧人对印度当时流行的婆罗门教状况比较了解,也反映出佛教与婆罗门教的思想往来或相互影响较多。 第三个特点是:佛教对婆罗门教思想的记述主要是以批判或破斥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佛教在古代印度虽然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借鉴和利用了不少其他派别的理论,但更主要的是,它有明显不同于其他派别的观念。佛教将其他派别斥为“外道”(游离于佛教理论之外的派别)。而在各种外道中,婆罗门教是影响最大的。佛教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争夺较多的信众,自然要对其他的派别进行批判或破斥,婆罗门教哲学派别自然是其破斥的重点。 从有关佛典来看,佛教对婆罗门教哲学的批驳主要集中在以下一些理论上:事物的生成理论、事物形态的分类理论、因果理论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