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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晓晶，上海政法学院讲师；陈庆英，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六世班禅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爱国主义宗教领袖，他受乾隆皇帝邀请于公元1780年（乾隆四十五年）入京恭祝其七十寿辰。此次入京朝觐，为加强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之间的紧密联系，增加满、蒙、汉、藏等民族之间的文化与宗教交流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然而，就在六世班禅即将圆满完成此次面圣之旅时，他突然身染天花圆寂，朝觐之行戛然而止。 许多前辈学者对六世班禅入京朝觐的路线及其在承德和北京的活动作了深入的研究，但是对于六世班禅圆寂后灵柩回藏的史实，学界的关注就比较少，在相关的论著中往往是几笔带过，几乎没有专门的研究成果。本文拟依据相关的汉藏文史料，对六世班禅灵柩回藏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以及当时清朝中央政府的安排、处理过程等作梳理与考证，以求完善对六世班禅进京朝觐的研究，明晰当时的历史环境与发展变化，为今后更深入研究有关问题提供一些帮助。 一、灵柩回藏前的准备1.制造金塔，安置法体 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二日，藏传佛教格鲁派两大转世活佛之一的六世班禅额尔德尼因染天花，救治不应，于深夜戌时在北京黄寺圆寂，享年43岁。第二日，福隆安等奏请建造金塔以安放六世班禅额尔德尼的遗体。为了运送遗体回藏的便利，造金塔时将塔顶等部分分开建造，计划运送时可将整体拆卸运送。 金塔按国师章嘉若必多吉所给的一尊铜镀金小塔为样，用成色为四成的黄金放大打造而成。全塔高七尺七寸六分，塔下座为五尺正方形。按样，金塔原本仅为黄金一色，但乾隆认为太过朴素，便命人在塔身镶嵌松石、珊瑚、催生石，塔伞添缀缨络，并在塔身欢门内供奉一尊添缀了缨络的梵王太子佛。除此之外，整个塔身用头等镀金叶子镀饰，并装点上一块月牙形玉。最终金塔造成后，其外形极为华丽。该工程总计用去四成金七千一百九十九两三钱，镀金叶九十六两八钱，工料银二千六百四十九两四分五厘，松石、珊瑚、催生石、缨络若干，玉料一块。① 该金塔原计三日造成，但由于塔太大，不能赶在为六世班禅额尔德尼初次超度前完成，于是，便先将六世班禅遗体暂时供奉于一木龛之内，等金塔造成再供奉于塔内。②经过二十天昼夜赶工，十一月二十日，金塔造成并被迎至北京的黄寺。第二日清晨，众僧将六世班禅大师的遗体供奉其中。据《六世班禅洛桑巴丹益希传》（以下简称《传记》）所载，当时皇帝亲临黄寺，并恭敬发愿： 这时，文殊大皇帝为供奉遗体造了一座用七千两黄金做成和许多宝贝装饰的华丽新塔，塔的宝瓶门里供奉着一尊预示着年轻的悉达王子诞生的无上佛像。二十一日黎明，金塔被迎请入黄寺，将大师遗体供奉其中。之后，大皇帝亲临黄寺，供奉上敬神哈达等，并长久祈愿。③ 2.法体入殓 十一月六日黎明，大师遗体入殓。章嘉呼图克图等宫中大喇嘛、各位大臣、外蒙的王宫官员、皇亲、近侍、僧侣等都来吊唁，皆悲痛万分。众人献上哈达并启请圆满后，六世班禅额尔德尼的法体被呈入皇帝所赐的宝龛内。《传记》如是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在以红花洗涤的办法完成了成就见骨仪式后，大师的法体被迎请入宝龛内。当时法体呈现出非常小的团块状。由于戒律具香的显现，经过五昼夜，法体的水分大致被吸干。呈献上衣服和上部的袈裟以及念珠等装扮，献上敬神哈达。宝筪内装满了各式佛像、多种珍宝、各种药材。大师法体被迎请入龛。宝龛外还恰到好处地穿戴了黄色的衣服。④ 传记中所提到的宝龛，即是因金塔无法在初次超度完毕时造成而用来替代的木龛。⑤汉文史料对于法体入龛时的情况是如此记录的：“领侍卫内大臣尚书忠勇公臣福隆安会同六阿哥、金简、章嘉呼图克图遵旨照看班禅额尔德尼法体，叠裹经衣，用哈达包仙丹香料等物，巳时恭请班禅额尔德尼法体入龛。”⑥ 3.抚慰僧众 另一件在起行前必须做好的事情就是抚慰留在归化城、塔尔寺的班禅僧众以及扎什伦布寺的僧众。六世班禅东行时，曾在塔尔寺驻冬，停留了近四个月。启程入京时，将蓝占巴（格西）等大喇嘛和一些小僧侣俗人留在了塔尔寺，并且六世班禅朝觐一路，又有随从僧俗陆续从避暑山庄、多伦诺尔、岱海寺等地被遣往归化城及塔尔寺，这些僧俗都在等候班禅回藏时能一同返回。为了稳定这些僧俗的情绪，特下旨分别谕令弘晌和甘陕勒尔谨派人前去归化城、塔尔寺将六世班禅之兄强佐等的信件交付留寺的蓝占巴（格西）等大喇嘛，抚慰众僧。勒尔谨因此事回奏：“奴才当即遣派按察使福崧，持强佐等致其徒众之信件到塔尔寺，交付所留蓝占巴等大喇嘛，并觅该寺能够翻译大喇嘛一人，详述大皇帝履施隆恩情形，晓谕众人，观察其情具报后，另行奏闻。再，从避暑山庄、多伦诺尔、岱海寺起程之班禅额尔德尼徒众，尚未闻抵西宁。奴才将圣上之叠沛隆恩情形译成唐古特字，交西宁署理总兵衮楚克达尔、西宁道员刘广宇，至逐队明白晓谕。奴才派候补同知郭竞前往塔尔寺，妥加看护已抵班禅额尔德尼徒众。”⑦从奏折看，抚慰僧众的目的，一是将班禅圆寂的整个前因后果简单晓谕留寺的僧众，一是派人留意僧众在得知班禅额尔德尼圆寂后的反应，掌控局面。其后，西宁办事大臣诺木欢奏报：“奴才诺木欢跪奏，为奏闻事。塔尔寺为班禅额尔德尼做佛事诵经三日，奴才前去叩拜。据班禅额尔德尼留于此地之僧俗人等告称，总督大人所派官员前来，将十一月初二日班禅额尔德尼圆寂，圣上施以隆恩，在黄寺诵经百日，为班禅额尔德尼舍利建造万两金塔，赏仲巴呼图克图、岁本名号，于明年二月十三日从京城起程护送回藏。等情。转降谕旨。又此处之塔尔寺二千喇嘛诵经百日，燃灯致祭，诸呼图克图十五日，青海王公、扎萨克等二十一日，察干诺们罕七日，纷纷燃灯诵经，做佛事。此皆系文殊菩萨大皇帝悯爱班禅额尔德尼，施以不尽之隆恩。我等卑贱唐古特僧俗人等惟有感激皇恩，叩祷唪经外，仍致信我等之强佐、岁本，请大臣转达。等因具呈。是故，奴才诺木欢乘折奏之便，将彼等之唐古特字信咨送该部。为此谨具奏闻。乾隆四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