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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与差异:苏州与徽州民间信仰比较(4)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社会科学》 唐力行 王 健 参加讨论

    

宗祠而外,徽州人每年还有许多其他的信仰活动则是以社坛为中心举行的。如《橙阳散志》记载江村每年有游烛的习俗,也是以社为中心举行的:先是正月“十三四日各祠送灯,张挂社坛,前后位置各有定次,罔或移易”,“十六夜,各祠设大烛二炬,重十余斤不等,以木架烛于上,下笼红纱,作六角灯状,内燃细烛,舁之以行……合村齐集,送入社坛”,可见正是在围绕着社坛的活动中,各宗族之间互相取得了地域上的认同,尽管其范围还是很小的,仅仅为数村,甚或一村。但同时,我们又必须认识到,在徽州,血缘认同始终是第一位的,是地缘认同的基础,这在江村游烛中也有反映,即所谓“祠烛外有社公烛、汪公烛、夫人烛,所以奉各神者,悉殿各祠烛之后”[66],先祠烛,后外神,正体现了宗族势力在徽州无可动摇的地位。不过,正如我们上文多次谈到的,多元性是中国民间信仰的基本特征,这种特征在苏州得到了充分的彰显,而在徽州则始终被压抑着,但这也并非意味着在徽州就不存在所谓淫祠及相关的民间信仰活动。这在一些地方志书中得到了反映。如万历《歙志·风土》中便提及当时徽州“淫祀蔓延,各乡赛神”的情况:“正月、三月、四月间则乡人或以马,或以舆奉神出游,旗旄鲜丽,仪卫庄严,已为媚神矣。乃有为珠翠金银之冠,盘龙翥凤之餙,旌幢蔽野,箫鼓连天,彼此争妍,后先相望,则又可诧也。更有降神之人,披发袒膺,持斧自砍,破脑裂胸,溅血数步,名曰降童。”而在明代后期的其它一些方志中同样也有提及。如嘉靖《徽州府志》说“徽之人俗鬼而好祀,亦其弊之渐”[67],万历《祁门县志》也说到当时徽人“稍信巫鬼,事斋戒”[68]。休宁自明末以来“迎春共戏台一百零九座,台戏用童子扮故事,饰以金珠绘彩竞斗,靡丽美观”[69]。
    可见,即使在徽州宗族理学观念的掩盖下,民间信仰仍然存在着一股强大的潜流,虽隐而不彰,但却同样是值得注意的,也正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中国民间信仰整体的多元性。
    总之,多元、多神是中国民间信仰的最基本特征。通过对明清以来苏州与徽州民间信仰的比较,我们首先发现,这一特征在两地民间信仰中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体现,显示了民间信仰内在的一致性。但是这种多元性同时又受制于两地不同的社会人文条件,从而有着不尽相同的表达与实践方式。在徽州,由于理学的盛行与家族势力的强大,使得这种多元的特征虽然存在,但却始终处于受压抑的状态,得不到完全的释放;而与此相映成趣的是,在苏州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以及宗族势力的削弱,民间信仰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其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影响要远远超过徽州。
    同时,数百年来两地民间信仰的变异与传播又告诉我们:民间信仰的多元性是有着不同层次的。第一层次即表现为神的多元性。同样的五通神,在徽州有徽州的神格;在苏州有苏州的神格,在宋代有宋代的神格,在清代则又有清代的神格,也就是说神总是随着时间、空间的不同而处于一种不断变化的过程之中,是与时俱变的。第二层则主要体现为信仰主体--人的多元变异性。同一个神,因着不同的需要,在不同的人心目中自然有着不同的神格,而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条件下,对神灵也会有不同的态度。所以,无论是从作为客体的神来说,还是就作为主体的人而言,我们可以认为中国的民间信仰从来就是变动不居的,而中国人圆融的精神在此也得到了非常具体、生动的表现。
    注释:
    [1]自然环境对民间信仰的影响是显见的。王振忠先生在其新著《徽州社会文化史探微》(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一书第二章《乡土习俗与民间文化》中,就从多个角度论述了徽州山地环境对其民间信仰与乡土习俗的影响。而关于自然环境对苏州民间信仰的影响也有学者作过研究,指出直到上世纪30年代,在吴县境内,还有水神38种,共54座祠庙,由此可见水乡环境对当地民间信仰影响之大。参见皇甫志新《吴地水神崇拜》,《苏州大学学报》1992年第1期。
    [2]道光《徽州府志》卷2《舆地志·风俗》,见《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1992年版。
    [3][4]许承尧:《歙事闲谭》卷18《歙风俗礼教考》,黄山书社2002年版。
    [5]弘治《徽州府志》卷5《祀典》,见《天一阁明代方志选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6]许承尧:《歙事闲谭》卷8程且硕《春帆纪程》。
    [7]《橙阳散志》卷10《艺文》,《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8]《周庄镇志》卷4《风俗》,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9]邓琳:《虞乡志略》卷8《风俗》,苏州大学图书馆1986年抄本。
    [10]《乡志类稿·风俗类六》,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11]《浒墅关志》卷9《庙宇》,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12]顾兆熙:《金阊陈乡贤顾将军祠堂志》(清道光抄本)卷6。
    [13]《浏河镇纪略》卷7《古迹》,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14]光绪《常昭合志稿》卷15《坛庙》,见《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
    [15]崇祯《常熟县志》卷3《祀典志》,苏州大学图书馆1986年抄本。
    [16]康熙《常熟县志》卷4《祠祀》,见《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
    [17]《周庄镇志》卷6《杂记》,光绪八年陶氏仪一堂刻本。
    [18]万历《常熟私志》卷3《叙俗》,民国瞿氏抄本。
    [19]同治《苏州府志》卷3《风俗》,见《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
    [20]《相城小志》卷2《寺观祠庙》,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21]民国《歙县志》卷9《人物志·义行》,见《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
    [22]光绪《婺源县志》卷32《人物志·义行》,见《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
    [23]参见唐力行《明清以来徽州区域社会经济研究》,安徽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24][25]弘治《徽州府志》卷5《祀典》。
    [26]韩森:《变迁之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39页。
    [27]许承尧:《歙事闲谈》卷18《歙风俗礼教考》。
    [28]道光《徽州府志》卷3《营建志·坛庙》。
    [29]嘉庆《绩溪县志》卷7《祀典志》,见《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
    [30]民国《歙县志》卷2《营建志·秩祀》。
    [31]根据日本学者滨岛敦俊的研究,金总管、李王等都是明清时期活跃于江南的神灵,他称之为“江南土神”。具体可参见滨岛敦俊《近代江南海神李王考》(张炎宪主编:《中国海洋发展史论文集》,台北,1997年版)、《明清江南农村的商业化与民间信仰的变质--围绕“总管信仰”》(叶显恩主编:《清代区域社会经济研究》,中华书局1992年版)、《近代江南金总管考》(唐力行主编《家庭、社区、大众心态变迁国际学术研究会论文集》,黄山书社1999年版)等论文。
    [32]王振忠在前引著作中也曾提及侨居苏州的大阜潘氏在回乡展幕时,要至大阜村口李王庙拈香致敬。见王振忠《徽州社会文化史探微》,第199、570页。
    [33]王国平、唐力行主编:《明清以来苏州社会史碑刻集》,苏州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08号碑《潘氏助田之碑》。
    [34]如顾震涛《吴门表隐》卷九载:“光福都城隍庙在虎山”,“渎川城隍庙在木渎南街”,“穹窿城隍庙在善人桥镇”,“聚坞城隍庙在潭东”,“阳司城隍庙在姚市后庙下村”等等,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
    [35]康熙《昆山县志稿》卷6《风俗》,江苏科技出版社1994年点校本。
    [36]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城隍考》,《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1年第1期。
    [37]《元和唯亭志》卷3《风俗》,见《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
    [38]陈去病:《五石脂》,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年标点本,第306页。
    

[39]弘治《徽州府志》卷5《祀典》。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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