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了清廷的承诺,日本谈判首席代表大久保利通回国后,立即向日本政府提出逐步吞并琉球的建议,其主要内容是:“琉球两属状态,自中世纪来,因袭已久,难于遽加改革,以致因循至今日。今者中国承认我征蕃(同‘番’)为义举,并抚恤难民,虽似足以表明琉球属于我国版图之实迹,但两国分界仍未判然。” “今如以朝命征召藩王,如其不至,势非加以切责不可。是以姑且缓图,可先召其重臣,谕以征蕃事由及出使中国始末,并使令藩王宜自奋发,来朝觐谢恩,且断绝其与中国之关系。在那霸设置镇台分营,自刑法、教育以下以至凡百制度,逐渐改革,以举其属我版图之实效。”(东亚同文会《对支回顾录》) 日本政府采纳了大久保利通的建议,召琉球三司官池城安规等至东京。但琉球官员拒绝了日本提议,要求仍按旧章办事。日本遂强令琉球废止对清廷朝贡及受册封的惯例,其对华交涉转由日本外务省处理,并撤销驻福州的琉球馆。琉球政府一面竭力抵制日本的吞并行为,一面派人赴中国求援。1877年4月12日(光绪三年二月十九日),琉球使臣向德宏受国王之命抵达福州,会晤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丁日昌,呈递国王咨文,且陈述日本“阻贡”之事。清廷随即指令驻日公使何如璋与日本交涉。 何如璋调查了事情真相后,立即上书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指出:“(日本)阻贡不已,必灭琉球;琉球既灭,行及朝鲜。” “又况琉球迫近台湾,我苟弃之,日人改为郡县,练民兵;琉人因我拒绝,甘心从敌……是为台湾计,今日争之患犹纾,今日弃之患更深也!”(《李文忠公全书· 译署函稿》)为此,何如璋致函总理衙门,提出了解决琉球问题的上、中、下三策:上策为派军舰赴琉球,向日本表示琉球为必争之地;中策为据理力争,约琉球夹攻日本;下策为通过外交途径,援引“万国公法”,联合各国使节与之“评理”。李鸿章胆小怕事,于6月9日致函总理衙门,主张采取何如璋提出的“下策”,并说:“此虽下策,实为今日一定办法。”总理衙门最终同意了李鸿章的意见,上折称:“惟是先遣兵船责问及明约琉球夹攻,实嫌过于张皇,非不动声色办法……再四思维,自以据理诘问为正办。”(《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孰知,侵略者只信奉武力,其图谋绝非“据理诘问”可以制止。清廷标榜的“据理诘问”不过是妥协退让、放弃琉球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尽管清廷对日外交是软弱的,但何如璋仍以积极的态度办理交涉。他一方面就“阻贡”事向日方提出口头抗议,一面又于1878年10月7日提出措辞强硬的照会,称日本“谅不肯背邻交、欺弱国,为此不信不义、无情无理之事”。但他理直气壮的交涉却得不到本国政府的支持,终被解职归国。日本看透了清廷软弱可欺,遂毫无顾忌,于1879年3月8日下令对琉球“废藩置县”,正式予以吞并。 琉球虽遭吞并,但怀亡国之痛的琉球人并不甘苟且偷生,他们渴望中国能起而援手。开始,琉球国王命驻日法司官毛凤来向何如璋请援,又托旅日闽商带密信给福建督抚,再派紫巾官向德宏于1876年12月赴中国求援。翌年4月12日,向德宏抵福州,改装易服,扮作商人北上,在天津谒见李鸿章,“吁请据情密奏,速赐拯援之策,立兴问罪之师”。10月24日,琉球前贡使毛精长等又至北京,向礼部递送禀帖,希望能“迅赐救存,以复贡典”。中国一部分官员和士大夫也呼吁清廷在琉球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迫于舆论,清政府遂邀请来华“游历”的美国卸任总统格兰特出面调停。格兰特于1879年7月4日抵东京,两个月后,自东京回国,其间虚与委蛇,一事无成,清政府依赖外国调停的幻想终于破灭。 1879年12月初,日人竹添进一经日本外务省授意来华试探,其与李鸿章会面时,试图否定日本政府原先的“两属”之说,称琉球本属日本。次年3月,竹添进一再次来华谒见李鸿章,提出了“分岛改约论”。所谓“分岛”是指日本拟将琉球南部的宫古、八重山两岛(临近台湾)分与中国,条件是清政府必须同意修改《中日通商条约》,让日本商人获得到中国内地贸易的权力(即所谓与西方列强“一体均沾”)。随即,总理衙门与日本驻华公使开始正式谈判。清廷提出“三分琉球”的方案:琉球36岛中(今冲绳辖160个岛,其中49个有人居住),北部9岛属日本;中部11岛恢复琉球王国;南部16岛隶属中国。日方不允,反复争辩,一直没有结果。当时主持清廷外交的李鸿章,对琉球归属是倾向放弃的,他的基本态度是:“琉球地处偏隅,尚属可有可无。”。只是为了敷衍舆论,才不得不在谈判中做出争辩的样子。最终,中日谈判未能达成协议,日本公使宍(ròu)户玑离北京而去。清廷所采取的不作为的“拖延外交”,最终葬送了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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