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考辨(3)
三 笔者认为,“计然”是人名,非书名。考证“计然”是书名还是人名,追本溯源,皆本于《史记·货殖列传》。《史记·货殖列传》说: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计然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史记》,第3256页) 司马迁《史记》引用先秦诸子言论,对诸子其人与其书多不加区分。《史记·货殖列传》开篇说:“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史记》,第3253 页)此老子之言与今本《老子》第八十章内容基本相同。又《史记·管晏列传》说:“管仲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故其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史记》,第2132页)此处管仲言论,亦出自今本《管子·牧民》。因此,根据司马迁引述《老子》、《管子》等书的情况来看,如果“计然”为书名,记述的是范蠡思想,应该作“范蠡曰”或“范子曰”,而不会另作“计然曰”。 “计然”若为人名,为什么《史记》对其事迹缺乏明确记载呢?以往学者在探讨“计然”是书名还是人名时,虽然都涉及到计然和范蠡的关系,但并没有对《史记·货殖列传》中两处提到“计然”的地方进行深究。仔细阅读《货殖列传》,会发现文中两处提到“计然”都和“范蠡”联系在一起。第一处:“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第二处:“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 为什么《货殖列传》两处提到“计然”都和范蠡联系在一起?合理的解释是,计然之事迹及其思想是由范蠡或其后学记述而流传下来。其原因有二:一是《意林》引《范子》说计然“不肯自显,天下莫知”,所以在《史记》中未见其传,亦不见重用于越王勾践,后人由于范蠡才知道计然其人的存在。二是《货殖列传》记载范蠡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而范蠡又用其经商致富,这说明范蠡不仅熟悉计然思想,并且运用于实践。太史公正是由范蠡或其后学传颂而记载了计然之言,所以在《货殖列传》中范蠡、计然才会同时出现。 钱穆先生认为“计然”是书名,它保存于《范蠡》二篇中,这很难说得通。若为书名,独立成篇,史书自然会单独记载,怎么会混入《范蠡》书中呢?只有把“计然”看做“人名”,他的思想才可能保存于《范蠡》二篇中。 《汉书·艺文志》“兵家类”云:“《范蠡》二篇。越王勾践臣也。”(《汉书》,第1757页)顾实说:“唐人注书引《范蠡兵法》,则唐世犹未亡也。(注:非《意林·范子》)”(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94页)顾实先生认为《范蠡》二篇非《范子》,此代表了很多学者的看法。但这里问题在于如何理解“《范蠡》二篇”上。古书常有分合,此两篇或即两书,一篇之内容见于今《国语·越语下》,为范蠡与越王勾践的问答;一篇内容见于后世之《范子》,为范蠡与计然的问答。如《汉书·艺文志》云:“《鹖冠子》一篇。楚人,居深山,以鹖为冠。”(《汉书》,第1730页)今本《鹃冠子》则分为上、中、下三卷,共十九篇。过去怀疑《鹗冠子》是伪书,但自从马王堆帛书出土以后,证明《鹖冠子》可能并非伪书(李学勤:《马王堆帛书与〈鹖冠子〉》,《江汉考古》1983年第2期)。 《范子》出自“《范蠡》二篇”中的一篇,后人增益为十二卷或十五卷,单列成书,名为《范子》,或名为《范子计然》,其形式则如《唐志》所言“范蠡问,计然答”,这也是《货殖列传》范蠡、计然并提的原因。《汉书·古今人表》列计然为第四等,亦是参考了《范子》书,只不过是以“《范蠡》二篇”的形式出现。 通过以上求证,笔者以为“计然”为人名,出自“《范蠡》二篇”中的一篇,司马迁抄录其中的计然之言,故称“计然曰”。此篇后来有所增益,单列成书,名为《范子》或《范子计然》,是计然和范蠡的问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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