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是美国历史上享有盛名的总统之一，在历次最佳总统评选中，他几乎次次当选。美国史学家往往把“杰克逊民主”和“杰弗逊民主”相提并论，甚至把杰克逊执政的时代命名为“杰克逊时代”。自詹姆斯·帕顿的《安德鲁·杰克逊的生平》问世至今，美国出版了大量有关杰克逊的专著，对“杰克逊民主”作了各种各样的解释。然而，我国对杰克逊的研究却很少问津，对“杰克逊民主”更未进行深入的探讨。
    实际上，“杰克逊民主”有其具体的内容，并且在美国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影响。既不能简单地以“神话”或“欺骗”一笔否定，也不能笼统地、不加分析地予以肯定。只有对杰克逊担任总统期间的政策进行具体分析之后，才能对“杰克逊民主”的实质和历史地位作出正确的评价。
    杰克逊在总统任内主要办了三件大事：其一是创始了“轮流担任公职制度”；其二是开展了一场“反银行斗争”；其三是粉碎了南卡罗来纳州分裂联邦的企图。其中，杰克逊领导的反银行斗争历时最久，影响最大，也是美国史学界关于“杰克逊民主”争论的中心问题之一。本文仅就这场斗争的起因，性质和历史作用作一初步剖析。
    一
    合众国银行（也称第一合众国银行）诞生于1791年12月12日，是根据华盛顿总统于同年2月25日所签署的法案而建立的。其资本为一千万美元， 五分之一来自政府，其余来自私人投资，性质为私有公管。根据法案中营业期限二十年的规定，1811年期满宣告解散。
    在1812-1814年第二次美英战争中，美国政府遇到严重的财政困难，战后美国国会又通过第二银行法案（即共和党银行法案）。根据法案规定，1816年4月10日建立了第二合众国银行，资本增加到三千五百万美元。目前，大多数美国历史学家和金融学家都认为，第二合众国银行的存在当时是必要的。对于“杰克逊时代”颇有研究的美国史学家格林顿·G·范德森提出了富有代表性的看法， 他写道：“合众国银行的建立和兴盛，表明它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机构，成为政府发行债券和从事其它财政活动的有用场所。使用它的票据交换迅速，有助于促进工农业生产和商品流通。它所发行的货币币值稳定，兑换方法健全，有助于州银行货币的信誉。”①从当时货币流通总额的增长幅度来看，第二合众国银行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1821年，美国全国货币流通总额为三百万美元，到1833年增加到一千二百万美元，“这正是为了满足全国货币急需所应增加的数额”②。
    然而，同样不可忽视的是，第二合众国银行有着明显的两个弱点。首先，银行只为少数有权势的富人服务。为了谋求对银行政治上的帮助，他们不惜采用非法手段，贿赂政界领袖。根据《比德尔文件集》记载，财政部长阿莫斯·肯德尔从第二合众国银行非法“借款”5375美元。参议员丹尼尔·韦伯斯特不仅非法从银行取得“借款”17782.86美元，而且还兼任银行的律师，按时索取为数不小的报酬③。这些用以贿赂的款项，全都来自对广大人民的盘剥；其次，银行的权力全部集中于总裁一人之手，而银行管理的好坏又对整个美国经济有着重要影响。如其首任总裁威廉·琼斯的经营管理不善，就对1819年经济危机的爆发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使美国广大工农群众深受其害。
    由于这些致命的弱点，第二合众国银行受到了各阶层的反对。工人反对它，是因为1819年的经济危机造成他们不少人失业；农民们反对它，是因为在这次经济危机中，银行取消了他们一些人的抵押物品赎回权；州银行反对它，是因为它控制着它们的货币发行；一些政治家反对它，因为它极不光彩地利用经济手段参与了政治派别斗争。所有这些对第二合众国银行不满的情绪，最后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场运动。有人把这场运动称为“杰克逊运动”（Jackson Movement），也有人称之为“反银行之战”（Anti-Bank War）。著名美国史学家小阿瑟·施莱辛格在他主编的《美国民主党史》中指出：“1819年的经济恐慌以及随之而来的萧条，第一次使这种开始形成的反银行情绪明朗化而且同反东部的思想偏见一道促进了杰克逊运动，这一运动形成了民主党。”④
    1824年总统大选，由于亚当斯和克莱的幕后交易，使获得多数选民票的安德鲁·杰克逊落选， 全国舆论大哗。 再加上克莱任国务卿后提出一个“美国体系”（American System），公然支持第二合众国银行，就更招致下层群众的不满。因此，“杰克逊几乎不可避免地成为全国不满情绪的受惠者，并以人们所寻求的领袖身份出现。过去认为“老核桃树”（杰克逊的绰号一引者）在新奥尔良表现了爱国主义的坚定性，现在又把他视为政治上公正的象征，能将政府还给人民，使之恢复正常状态，这种看法是合乎情理的。”⑤就这样，在1828年大选时，十二年的“和谐时期”结束，形成了针锋相对的两大派别集团，即以安德鲁·杰克逊为首的“民主共和党”（后改名民主党）和以约翰·昆西·亚当斯为首的“国民共和党”（后演变为辉格党）。
    在这次总统竞选中，两派的拥护者泾渭分明。民主共和党的选民来自全国各地的各个阶层，而国民共和党的选民则主要来自新英格兰的工商业资本家等富有阶层。正如杰克逊传记作者杰拉尔德·W·约翰逊所指出：“全国的富豪、有声望的人们以及学者们都追随亚当斯，大商人拥护他，上层人物拥护他，只有极少数例外……”⑥。当时的选票分布情况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杰克逊在新英格兰以外的所有州获胜，而亚当斯却垄断了新英格兰。出身寒微、办事大刀阔斧的杰克逊的当选，使许多富豪深感震惊。在杰克逊来华盛顿就职前夕，丹尼尔·韦伯斯特在一首诗中表达了他忧虑的心情：
    无人知晓他来后会做些什么……
    我认为
    他来时将带来一阵风，
    风向如何，我不知道……
    我的恐惧大于希望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