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氏弟兄中,长兄为马建勋,次兄为马建常,三弟为马建忠。都与李鸿章有着密切的关系。马建勋,生卒年不详[①]。马建常(1840-1939),又名良、志德、钦善、绍良,教名若瑟、若石,学名斯臧,字相伯,亦作湘伯、芗伯,别号求在我者,晚号华封老人[②]。马建忠(1844-1900),又名马乾,字眉叔,学名斯才。马氏原籍江苏丹阳,寄籍丹徒(今镇江),故里为马家村。其父名松岩,通医学,开药铺,后又改为米布店。娶同县沈氏。马、沈两家,早在明代利玛窦来华传教之后,已信奉天主教。 马相伯于咸丰元年(1851)自镇江独至上海,经友人介绍,到徐家汇,进入法国天主教会办的依纳爵公学(后改名徐汇公学)读书。第二年,马建忠亦入该校[③],学习拉丁文、希腊文、英文、法文,万国史事、舆图、政教、历算度数、水、光、声、电、昆虫、草木、金石之学,性理格致之书[④]。 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攻克南京、镇江、扬州等地,马松岩等举家迁避。八年(1858),再由金坛武进间一湖岛中迁居上海[⑤]。凡十八迁矣[⑥]。十年(1860),太平军大破清军江南大营,连克丹阳、常熟、无锡、常州、苏州,前锋直逼上海。同治元年(1862),李鸿章率淮军进驻上海,不久,出任江苏巡抚。马建勋入李鸿章幕府,为淮军办理粮台[⑦]。建议李鸿章以洋枪装备淮军,受到李鸿章的重视[⑧]。这是马氏弟兄与李鸿章结交的开端。 同治九年(1870),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马建忠投奔其门下,帮办洋务[⑨]。光绪二年(1876),马建勋介绍马相伯至山东布政使余紫垣处掌理文案。不久,余紫垣署理山东巡抚,又委马相伯接办山东潍县机器局,制造军火[⑩]。马建忠随李鸿章至烟台,谈判马嘉理案,“颇有翊赞之功”。[(11)]十一月,李鸿章在会奏选派闽厂学生出洋学习折内,声明派马建忠充出洋随员,并令马建忠对于各国交涉公法律例等事认真讲习[(12)]。马建忠至法国,入巴黎政治学院学习。清政府派驻英公使郭嵩焘兼任驻法公使。四年(1878)正月二十六日,李鸿章写信给郭嵩焘,向他推荐马建忠,称“马郎中建忠,志趣尚好,人亦聪明,法文法语俱精,现在官学讲习交涉律例,可备就近驱策,倘能兼翻译又不误所学,则两益矣。”[(13)]郭嵩焘于四月下旬至法国,五月初呈递国书,即命马建忠兼办翻译事务,并且多加薪水。马建忠写信给李鸿章报告“出洋工课”,说“窃念忠此次来欧一载有余,初到之时,以为欧洲各国富强,专在制造之精,兵纪之严。及披其律例,考其文事而知其讲富者,以护商会为本,求强者,以得民心为要,护商会而赋税可加,则盖藏自足;得民心则忠爱倍切,而敌忾可期。他如学校建而智士日多,议院立而下情可达,其制造、军旅、水师诸大端,皆其末焉者也。于是以为各国之政,尽善尽美矣。及入政治院听讲,又与其士大夫反复质证,而后知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之论为不谬也。英之有君主,又有上下议院,似乎政皆出此矣,不知君主徒事签押,上下议院,徒托空谈,而政柄操之首相与二三枢密大臣,遇有难事,则以议院为借口。美之监国,由民自举,似乎公而无私矣,乃每逢选举之时,贿赂公行,更一监国,则更一番人物,凡所官者,皆其党羽,欲望其治,得乎?法为民主之国,似乎入官者不由世族矣,不知互为朋比,除智能杰出之士,如点耶诸君,苟非族类,而欲得一优差,补一美缺,戛戛乎其难之。……思汇为一编,名曰《闻政》,……以上无负中堂栽培之意,下无忘西学根本之论。”[(14)] 七月二十七日,清政府任命曾纪泽继郭嵩焘出任驻英、法钦差大臣。九月初八日,曾纪泽由北京至天津,拜访北洋大臣李鸿章,相谈极久。在那里,看到了马建忠的《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极为激赏,甚至将此信抄录在自己的日记中,还在日记中写道:“闻建忠年才二十有六,精通法文,而华文函启亦颇通畅,洵英才也。”[(15)]于是,曾纪泽至法国后,继续聘请马建忠充当大使馆的翻译官[(16)]。 同年,李鸿章派马相伯调查山东矿务,马相伯在交卸潍县机器局差使后,又勾留山东半年[(17)]。 五年(1879)五月二十二日,英国公使威妥玛至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交涉中外往来仪式及洋货进入内地免收厘金等事,总理衙门致函李鸿章,请他代筹对策。李鸿章又将总理衙门函件抄送马建忠,命他代筹。马建忠递交《复李伯相札议中外官交涉仪式洋货入内地免厘禀》,称:“中外交涉以来,西人两次构衅,借势凭陵,乘我仓卒之时,要我立约,……故领事则优如公使,税则则轻于各国,我方循章守约,无缘启齿,今何幸难端先自彼发,正可因其相要者,我据公法以争之,使果如愿以偿,诚不至自封故步,即或所议不洽,亦不过仍守旧章。”[(18)] 当时,李鸿章正在筹建铁路,马建忠写《铁道论》,说铁道创始于英国,然后,美国、奥地利、法国、比利时、德国、俄国、意大利、西班牙次第争先建造,“军旅之征调,粮饷之转输,赈济之挽运,有无之懋迁,无不朝发夕至,宜乎铁道所通,无水、旱、盗贼之忧,无谷贱钱荒之弊,故各国未创铁道之先,其度支以万计者,而既造铁路之后,无不以亿计矣。……所以立富强之基者,莫铁道若也。”[(19)]“中国自军兴以来,制造之局几遍直省,一切枪炮兵器渐仿外洋为之,而于外洋致富、致强最要之策,如火轮车一事,反漠然无所动于中,“实则中国当行而不容稍缓[(20)]。又写《借债以开铁道说》,认为中国议开铁道,官款拮据,民气未开,只有借洋债,初创铁道,由京至淮,利可倍蓰,但一借洋债,每年输息数十万,可先筑一由津达京之铁道以为提倡。则他日考求西学,小儒不至咋舌,清议不至腾口,“苟于借债之中,不筹一泛应曲当之良法,而顾鳃鳃焉虑有流弊而中止也,是何异虑色荒而禁婚姻,虑禽荒而废搜狩也。”[(21)] 六年(1880)二月,留学生监督李凤苞移咨李鸿章,称马建忠出洋以来,肄习交涉公法律例、格致、政治、文辞,均经考试取中,领有官凭,学已卒业应即送回供差。该员持躬谨慎,为外人所敬重,允称品学兼优,或备充出使人员,或备咨询例案,以与洋人辩论,均堪胜任。马建忠于三月回国,至天津拜见李鸿章,呈现在法国先后应考所得五次官凭,李鸿章逐加考询,认为他华学既有根底,西学又有心得。又历试以事,均能折衷剖晰,不激不随,凡过天津各国公使、领事,无不同声引重。六月初三日,李鸿章上《奏保马建忠片》,奏称:候选道马建忠前经臣调津随办洋务,精通法国语言文字,兼习科举之学,志趣端正,心地明敏,颇堪造就,派往法国留学,出洋三年,勤学好问,周历法国、英国、德国、奥地利、瑞士、比利时、意大利等国,闻见博洽,又兼出使大臣郭嵩焘、曾纪泽翻译官,历着辛劳,今学成而归,自应照案酌给优奖,请淮赏加二品衔,并交军机处、总理衙门存记,备充出使各国之用[(22)]。 七年(1881)三月初七日,清政府派道员黎庶昌充出使日本大臣[(23)]。黎庶昌属李鸿章淮系集团,马相伯随黎庶昌赴日,任驻日使馆参赞[(24)]。不久,改任神户中国领事,约半年,秋季因马建勋患病而回国,至南京,拜见李鸿章,李鸿章命他随至天津[(25)]。 六月二十三日,李鸿章派马建忠前往南洋,访办鸦片事件。马建忠先后至香港、西贡、新加坡、加尔各答、孟买等地[(26)],与英国谈判,他认为“鸦片流毒,中外腾谤,当寓禁于征,不可专重税收。时英人持正议者,亦以强开烟禁责其政府,引以为耻,闻建忠言,虽未能遽许,皆称其公。”[(27)] 同年冬,天津至上海电报陆线工竣。李鸿章奏请改为官督商办,派盛宣怀为督办[(28)]。马建忠曾为李鸿章条陈《电报局招商章程》[(29)]。 朝鲜向李鸿章表示决意与各国通商牵制日俄,李鸿章命马建忠等代拟朝鲜与各国通商章程。朝鲜要求李鸿章代为主持,李鸿章率马建忠与美国谈判,辩论20余日始有成议。各方均要求中国派人同赴朝鲜签约,李鸿章认为马建忠精明干练,于交涉公法研究素深,并且始终参加有关谈判,即奏淮派马建忠前往。 三月初九日,因李鸿章之母病死守制,由张树声署理直隶总督。三月二十一日,马建忠与提督丁汝昌到达朝鲜。三月二十六日,马建忠与薛斐尔会谈美韩条约。决定另由朝鲜国王照会,声明为中国属邦。三月二十八日,朝鲜国王照会美国总统,声明朝鲜为中国属邦。四月初六日,美韩条约在仁川签订,马建忠与丁汝昌监临。四月十四日,朝鲜照会英国,声明为中国属邦。四月二十一日,英韩条约在仁川签订,马建忠与丁汝昌监临。五月初十日,朝鲜照会德国,声明为中国属邦。五月十五日,德韩条约在仁川签订,马建忠与丁汝昌监临[(30)]。马建忠向李鸿章递呈《论朝鲜商约界务禀》[(31)]。当时,日本政府正极力煽动朝鲜政府亲日排华,马建忠深恐朝鲜政府不再继续承认中国的宗主国地位,外国政府不接受朝鲜承认为中国属邦的照会。结果,朝鲜政府仍然承认为中国属邦,甚至,有关照会的文稿也是请马建忠代拟的,美、英、德等国也都顺利地接受了朝鲜政府的有关照会,使马建忠深感满意[(32)]。 19世纪最后30年,日本等资本主义列强相继侵入朝鲜,加深了社会危机,粮食匮乏,物价上涨,农民起义此起彼伏,统治阶级内部也展开了激烈的政争。国王李升病死,12岁的李熙以支系入承大统,其生父李昰应摄政。李熙成年亲政,大权转入王妃闵氏集团手中。废止李昰应的亲军,聘日本教官练新军,被裁士兵无以为生,留营士兵也因欠饷怨声载道。光绪八年(1882)六月,因军粮掺杂砂石、糠秕,士兵杀死库吏,闵谦镐下令镇压,亦被杀,闵妃逃出王宫,士兵袭击日本使馆,杀死日本教官,李昰应重握政权。日本立即决定派兵侵朝,驻日公使黎庶昌电告署直隶总督张树声,朝鲜官员金允植也呼吁清政府派兵[(33)]。当时,马建忠正奉张树声之命南下拜会李鸿章言事,行至上海,张树声又电令马建忠立即北上,会同丁汝昌赴朝[(34)]。马建忠等至朝鲜后,日本军舰先后至者共7艘,载兵一千数百人,日本公使花房义质即拟进营汉城,马建忠设法延宕,请清政府添派吴长庆率淮军大队至朝鲜,遵照李鸿章的意图,诱执李昰应[(35)]。马建忠与吴长庆、丁汝昌先拜访李昰应,李昰应回拜,马建忠与之笔谈,马曰:君知朝鲜国王为皇帝册封乎?李曰:知之。马曰:王为皇帝册封,则一切政令当自王出,君六月九日之变,擅窃大柄,诛杀异己,引用私人,使皇帝册封之王退而守府,欺王实轻皇帝也,罪当勿赦,徒以于王有父子之亲,姑从宽假,请速登舆,至马山浦乘兵轮赴天津,听朝廷处置。李惧四顾。吴、丁皆起出帐,马掖李出,李以非己舆不肯入,马纳而进之。连夜冒雨赶至马山浦入军舰,送往天津[(36)]。朝鲜实行世业兵制,汉城隶兵籍者约近万人,半数在枉寻里、利泰里聚族而居,世代为兵,为李昰应羽翼。闵妃父、兄皆死于火灾,国人皆谓李昰应所为。李昰应次子李载先欲谋篡弑,未发事泄,庾死狱中。马建忠诱执李昰应后,又拘留其长子、正握兵权之李载冕,出动淮军至枉寻、利泰二里围捕变兵,共捕170余人。经马建忠等审讯,杀变兵首领及罪状较重者10人。李载冕及其余人等概予释放[(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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