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了查士丁尼时代，罗马人才真正了解到丝与蚕之间的关系。
    公元6世纪50年代，拜占庭罗马终于得到了蚕卵，这才彻底弄清了丝与蚕的关系，并从根本上解决了丝的生产问题。对此，恺撒里亚的普罗科比乌斯与拜占庭的狄奥法纳斯都有过重要的报道。普罗科比乌斯（卒于562年）这样说道：
    大约在这个时候（指查士丁尼时期），某些从印度来的僧侣探知查士丁尼国王不希望罗马人从波斯购买丝绸，他们便前来求见国王，并且向他承诺能解决丝的问题，可以保证罗马人不用向他们的宿敌波斯人或向其他任何民族采购这种商品。因为他们声称自己曾在一个叫作赛林达（Serinda）的地方生活过很长的时间，赛林达位于许多印度部族的北部。在这里，他们曾非常仔细地研究过罗马人地区制造丝绸的可行办法。于是国王向他们询问了一系列的问题，了解他们的陈述是否真实。僧人们向他解释说，丝是由某种小虫所造，大自然赋予它们这种本领，并使其工作不息。(20)
    这些僧人还补充说，要从赛林达地区运来活虫不大可能，但很容易生养这种虫子，因为这种虫子由虫卵演变而来。听了这番话以后，查士丁尼便鼓励这些僧人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于是，这些僧人重新返回赛林达，从那里把一批蚕卵带到拜占庭，并成功地将蚕卵孵化成虫，用桑叶将其喂养长大。
    狄奥法纳斯（Theophanes of Byzantium,750年左右－817年）也介绍说：
    查士丁尼统治期间，一位波斯人曾在拜占庭介绍过有关蚕虫的起源。一直到那时为止，罗马人对此尚不得而知。这位波斯人从赛里斯人那里来，他曾将一些搜集来的蚕卵放在一个器物内，并将其带到拜占庭。春天到来时，他用桑叶喂养蚕虫。蚕虫在吃了这些树叶后，便长出了翅膀，并完成了其余的变化。查士丁尼曾向突厥人传授过有关蚕虫的诞生、饲养及其吐丝之过程，突厥人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因为突厥人当时控制着赛里斯人的市场和港口，而这一切过去均掌握在波斯人手中。(21)
    普罗科比乌斯和狄奥法纳斯虽然在何人用何种方法将蚕卵带到拜占庭的问题上记述不一，但在丝来自蚕、蚕来自蚕卵这一点上则是完全一致的。至此，罗马人已经完全获取了生产蚕丝的技术，当然，关于丝为何物，来源何处这样的问题，也就不言而喻了。
    综上可知，查士丁尼以前，罗马人不知道丝来源于蚕。罗马人对丝的来源的认识，尤其是对丝的生产过程的认识，有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这个过程几乎与罗马人对东方的了解同步。它明显地受罗马政治形势和经济发展状况的影响。如果把罗马人看到帕提亚丝旗作为其认识丝的起点，而把掌握蚕的饲养作为其认识丝的终点的话，那么，这个过程足足花了他们六百年的时间。由此可见，罗马人对中国丝和丝织品的追求是怎样的执著，而古代东西方的交往又是怎样的艰难。
    ［收稿日期］2011－02－28
    注释：
    ① “Velleraque ut foliis depectant tenuia Seres.”对于维吉尔提到的蚕丝问题，《农事诗》一书的现代编辑者有这样一句定论性的话，即：“在维吉尔时代，罗马人对蚕一无所知，以为他们从东方进口的丝生长于树叶之上。”Virgil,Georgics,2,121,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6,p.145.
    ② “Removete,famulae,purpura atque auro inlitas vestes,procul sit muricis Tyrii rubor,quae fila ramis ultimi Seres legunt”.Seneca,Phaedra,387-389.
    ③ “Reges conveniant licet qui sparsos agitant Dahas,qui rubri vada litoris et gemmis mare lucidis late sanguineum tenent,aut qui Caspia fortibus recludunt iuga Sarmatis,certet Danuvii vadum audet qui pedes ingredi et (quocumque loco iacent) Seres vellere nobiles:mens regnum bona possidet.”Seneca,Thyestes,369-379.
    ④ “Nec Maeonia distinguit acu quae Phoebeis subditus euris legit Eois Ser arboribus.”Seneca,Hercules of Oetaeus,665-667.
    ⑤ 一般认为这里的羊毛是指赛里斯人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