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所出粟特语古信札与两晋之际敦煌姑臧的粟特人(2)
二、四世纪前后敦煌姑臧的粟特人聚落 作为丝绸之路上的商业民族,粟特人的出现是由其所处的地理环境和其自身的民族性格决定的。粟特(主要指锡尔河流域以撒马儿罕为中心的地区)地处中亚中部,其地北邻游牧部落,南通印度,西通波斯、罗马,东连中国,自古便是东西方交通要道所在。在长年干旱少雨的沙漠地区,锡尔河为粟特地区提供了宝贵的绿洲生活,但这并不能保证粟特人长久地过上丰衣足食的农耕生活,随着绿洲上人口的增加,水量、耕地愈发有限,绿洲最初所提供的保护开始变成一种障碍,只有“当地居民依靠与其它绿洲或其它生产地区的交往才能突破这个难关。因此,我们应该说克服了沙漠的艰难险阻的商队的发展是极其自然的⑧。粟特人借助于其所处的得天独厚的交通枢纽的位置,由绿洲生活走向商业贸易的活动,实际上是一种生存的需要,在这种需要下,他们足迹遍东西,乘驼马、渡流沙,成为“亚洲内陆的腓尼基人”。 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行商贸易的出现,亦是由其社会性质决定的。我们知道,自古以来粟特地区便是小国林立,各自为政,是一个以宗主国康国为中心的城邦式的联合体。《新唐书·康国传》载:“其枝庶分王,曰安、曰曹、曰石、曰米,曰何、曰火导、曰成地、曰史,世渭九姓。”各小国以首都为中心有其自己的国王和政府,并享有行政、外交和贸易的自主权。这种分散局面导致了粟特地区一直臣服于其周边强国大国,在中亚的发展史上,先后成为阿契美尼王朝、亚历山大帝国、塞琉古王国、康居、贵霜、哒、突厥等国的属国或公国。 但是商业意识极强的粟特人在这些强国面前并不是失去自由,沦为奴隶,而是借助于他们强大的政治军事力量,积极开拓国际市场,从事更广泛的贸易活动。《汉书·西域传》卷六十六载成帝时康居遣子侍汉,并贡献,都护郭舜因上言:“其欲贾市为好,辞之诈也。”这种遣子入侍、诈辞为好的做法与其属国粟特人的主意分不开。哒统治期间的贸易活动也通常由粟特人去进行。他们往往充任哒的使者出使贸易。《梁职贡国》滑国使臣图题记载,普通元年(520年)哒“王妻口口亦遗使康符真,同贡物”,这里的康符真显然为粟特人⑨。由此可见,粟特人以其善商贾的性格与其外族统治者和平相处,他们一面借助于外族国家的名义,以朝贡为名,来华进行贸易;另一方面,他们自己也组织商团往来于丝绸之路,进行大规模的贸易活动。“粟特语古信札”就反映了粟特队商在华的贸易情况。 从古信札中可以看出,当时在华从事贸易的粟特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组织,或者说,已经出现了粟特人的聚落。近年哈尔玛达对第二封信重新释读,帮助我们对此问题有更深入的理解。如信中所言(括号内数字为原简行数)⑩: (23)我们自敦煌(Srw'n)去金城(kmzym),销售大麻织品、毛毡(毯)。又如: (27)在金城至敦煌的商业信用, (28)尽可能地长久维持。再如: (57)我复派范拉兹玛(Vanrazmay)去敦煌(Swr'n) (58)取32袋麝香 现试依据古信札内容分析敦煌与姑臧等地的情况。 ①敦煌 粟特古信札出现于四世纪初的敦煌,决不是偶然的。公元301年(晋惠帝永宁元年)张轨为凉州刺史,张氏世据凉州,崇尚佛教,敦煌地接西域,多有塔寺。303年,索靖卒,索靖生前曾于莫高窟壁题仙岩寺。从莫高窟已经建寺说明此地之丝路贸易已有相当的繁荣,因此才可能提供建寺及修塔的财力(11)。根据古信札可知,四世纪前后,粟特人在姑臧、敦煌、金城等地已设有办事处,向内地派往人员进行贸易活动。我们知道,粟特人从事的贸易并不是临时性、短距离的贩卖,而是跨越东西、贯穿整个丝绸之路的远程贸易。由于路途遥远,自然环境极为恶劣,加之沿途强盗或游牧部落经常性的掠夺袭击,以及当地居民的欺骗,如《三国志·仓慈传》记载:“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之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这就使得来华贸易的粟特人不仅要结队而来,而且要在沿途重要地区设置据点,建立自卫组织,以保证生命财产的安全。 西晋末,即古信札书写时间312年至313年间,粟特人在河西走廊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基础,甚至在八年前就已派沙拉(Suyray)和法尔纳扎布(Farnazaa)去中国内地(第32行),这显然与三国时曹魏再通西域,仓慈善待贾胡的政策有关,其时“欲指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辄以府见物与共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12)。因而,在敦煌和姑臧等控扼东西交通的要塞之地,很早就有粟特人居住了。 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粟特人在敦煌聚落的最早时间(亨宁认为早在纸张发明以前粟特人就已在敦煌居住了(13)。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仓慈善待胡贾之前,敦煌就有西域胡人过往和居住了,而这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粟特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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