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缘边吐蕃风俗文化嬗变之考略(3)
监狱为地牢。宋代甘青吐蕃刑罚较之唐代,稍有减轻。《新唐书·吐蕃传上》:“其刑,虽小罪必抉目,或刖、劓,以皮为鞭抶之。其狱,窟地深数丈,内囚于中,二三岁乃出。”乃至宋代,缘边吐蕃刑罚因受汉文化的直接影响,而略有宽容,放弃挖目、刖、劓等酷刑。《宋史·吐蕃传》:“其刑亦有鞭笞杻械诸狱具”,但仍以地牢为狱。同书载:唃厮啰曾被乱党逋奇等人“囚置阱中”。阱,指地坑。《长编》卷288:“西人锁珠旺蕃部纳木沁于地牢,五日放回。”西人,宋人呼西夏为“西人”、“西贼”。缘边吐蕃与党项风俗相类,皆以地牢为狱。 墓葬、火葬并存。唐代吐蕃赞普死,封树起冢,共命大臣自杀以殉。宋代甘青吐蕃实行土葬,有坟垅及灵祠。《长编》卷289:“河州请以城东北隅附山不食之地二顷作墓园,瘗蕃汉阵亡暴骸,已择僧看管修葺……”河州为吐蕃木征部的主要居地,宋军收复河州后,开辟墓园来埋葬汉与吐蕃阵亡将士之骨骸。《宋会要辑稿·刑法》:御史中丞安惇说:“欲应陕西沿边收复故地,并纳降疆界内,有羌人坟垅及灵祠、寺观等,不得辄行掘毁折。”由此知被宋人统呼之为“羌人”的吐蕃、党项已普遍实行土葬,无疑这是受甘青汉族葬俗影响的结果。鄯、湟、廓(青海境内)三州的吐蕃有火葬的习俗,《长编》卷461:元祐六年,吐蕃青唐(西宁市)国主阿里骨与宋王朝修好,遣使朝贡,宋亦从其俗,火化其大将鬼章尸体,送还骨灰,以示友好。 “踏歌舞”。唐代汉藏文献有关吐蕃歌舞记载缺如,难觅其踪迹。宋文献仅《长编》卷247记录到一条吐蕃歌舞风貌,其文曰:“熙河人情甚喜,蕃酋女子至,连袂围绕汉官踏歌言:自今后无仇杀,有买卖快乐作得活计……”所谓“连袂踏歌”,即女子轻扬长袖,列伴绕圈,边踏地边歌舞。时至今日,藏族女子的舞姿依然如此,古风不移。 “心白旗”。缘边吐蕃部族归顺宋王朝时,自谓“心白人”,并打着绘制有心白图样的旗帜,叫作“心白旗”。《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21:河湟吐蕃“所居附顺者,张心白旗甚众”。宋王朝也常赐给内属吐蕃部族心白旗。湟州宗哥城(青海西宁市东南)吐蕃首领结毡率部降宋,“及乞心白旗”,宋王朝依其请求而赐予心白旗。有时,归顺的吐蕃首领头裹“心白旗”。《长编》卷514:元符二年,青唐吐蕃大首领森摩乾展、青归论征结等人,向宋军将领“请心白旗头巾归汉……”对那些张扬心白旗或头裹心白旗头巾的归顺吐蕃部落,政府给予经济利益上的优惠,以资奖励。崇宁三年,宋军收复河湟地区后,凡是心白人部落的田土给以法律保护,并减轻租赋;对那些“因与官军抗敌杀逐心黑之人”的部落,其所占田土尽行没收入官。 面部及手背刺字。刺字之俗原盛行于宋军中的吐蕃士兵,后流行于归顺部落中。《长编》卷251:“今蕃兵各愿于左耳前刺‘蕃兵’字”。先是宋军官兵常偷斩蕃兵首级来充战功,因此蕃兵皆于左耳轮上刺有“蕃兵”字样,以便防备宋军偷杀。宋王朝遂正式诏令于蕃兵耳前或手背虎口处刺字。《长编》卷135:庆历二年,青涧城(陕西绥德县南)宋军守将种世衡在招募的五千蕃兵,“左手虎口刺‘忠勇’二字”。由此之故,在吐蕃、党项等归顺部落中出现刺字风气,作为一种纹身形式。《宋会要辑稿·兵》:“今蕃兵各情愿依正兵例黥面或手背为弓箭手字号”,而归顺内迁的吐蕃人皆“剪发刺手”。《宋史·乡兵》:崇宁五年,宋边臣上奏说:“且言蕃民既刺手背为兵,安可出租赋”。元符年间,宋军进入河湟地区,那里的吐蕃人纷纷剪发归顺,以从汉俗。故《长编》卷516说:“辫发之俗,举为右衽之民……陇右、河源,久陷遐荒之域,旃裘毳服,俄为冠带之民。”古史称少数民族为“左衽之民”,称汉人为“右衽之民”或“冠带之民”。 喜居毡帐。居住毡制帐蓬为西北古代游牧民族的通俗。宋代,居住在河谷地带的吐蕃部族已过着定居的农业生活,有板屋。宋人李远所著《青唐录》说:“川(邈川)皆沃壤,中有流水,羌人多依水筑屋而居,激流而硙。”又说“(宗哥)川长百里,宗河行其中。夹岸皆羌人居,间以松篁,宛如荆楚。”宗河即今青海西宁附近湟水支流南川河,吐蕃人旁河两岸而居,屋前房后植以树木,其风光宛如江南农村。但吐蕃人还是喜住毡帐,尤其是富人。《宋史·吐蕃传》:“居板屋,富姓以毡为幕”。宋文献在记载吐蕃族数人口时,常曰“族帐”,以“百帐”、“千帐”计算,反映了吐蕃人喜居毡帐的风俗。唐书吐蕃传说:“其赞普居跋布川,或逻娑川,有城郭庐舍不肯处,联毳帐以居,号大拂庐……部人处小拂庐。”说明吐蕃人有屋不愿住而喜居毡帐的习俗,由来已久。毳帐,即毡帐。 尊僧崇佛。宋代缘边吐蕃部族崇佛风气至为浓厚,鄯、湟地区遂成为藏族又一佛教文化中心。但与西藏本土佛教相比,缘边吐蕃佛教文化深受内地佛教文化的影响,二者互为相长。《长编》卷507:“羌俗尚浮屠法,鄂特凌古(即阿里骨)尤好营塔寺,勒于土功,辖正代父役民滋甚……”《太平治迹统类》卷16《神宗开熙河》:“吐蕃之俗尚释教,谓佛为唃,儿子为厮啰,故称唃厮啰。”唃厮啰,吐蕃青唐第一任国主,自称佛的儿子。河州吐蕃则谓佛为“嘉勒”,儿子为“斯赉”,故唃厮啰也被称作“嘉勒斯赉”。宋人李远《青唐录》载:河湟吐蕃尤爱惜浮屠(佛塔),山谷所建佛塔隐约相望,户户有佛龛。宋王朝为了与吐蕃结成犄角之势,以断西夏右臂,大力扶持蕃区佛教。大凡吐蕃佛塔装饰物金箔、金彩及蕃僧所披袈裟、写经纸张、度僧谍绝大部分由宋廷所赐给。蕃塔光彩闪灼,僧尼人众,且有金身佛尊。《宋会要辑稿·蕃夷》载: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宋将王厚、王瞻入居青唐、邈川,见其寺内有“金佛三尊,皆带珠子、璎珞”。蕃僧参决国事,调解部落纠纷,奉命出使,领兵征战。两宋时期,内地佛教十分昌盛,故金国君臣称宋为“佛国”。元灭南宋,掳宋少帝北归,元世祖忽必烈依少帝之请,允许他入藏区沙门为僧,说明蕃地佛教对内地佛教有着相当的影响。 渑桥、皮船、木舟和窖藏。缘边吐蕃水运交通主要是靠木船和皮筏。《宋会要辑稿·方域》载:“洮河北乡城,鄯、廓通道也,滨河戎人尝刳木以济,行者艰滞既甚。”皮筏是以羊皮或牛皮为囊,吹气充实,浮于水上,如同木船一般。跨越江河或溪涧,则架设绳索,谓之“浮桥”、“飞桥”或“绳桥”。吐蕃部族储藏粮食,皆采用窖藏的方式。《长编》卷517:元符二年,吐蕃首领矞结特母子“出窖麦以饷官兵,母子兄弟向汉”。党项族与吐蕃风俗相略,也采用窖藏。宋军于德靖镇七里平山“得西人谷窖大小百余所,约八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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