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八年(1433),明宣宗朱瞻基敕谕朝鲜“勿为小人所侮”:“自今务要敬顺天道,恪遵朕命,各守地方,毋相侵犯。如或不悛,王宜相机处置,勿为小人所侮。仍遵守洪武、永乐年间敕谕事理堤防,庶几有备无患。钦此。”(第83页)这里说得很清楚,对付女真,“仍遵守洪武、永乐年间敕谕事理堤防,庶几有备无患。”同年闰八月初十日,明宣宗同时给建州卫女真都指挥李满住(按:李满住之祖阿哈出,汉名李善诚,为建州卫第一任指挥使;其父释加奴,汉名李显忠,为第二任指挥使,因“从军有功”,升为指挥佥事;李满住为建州卫第三任都指挥)、朝鲜王下达敕谕:“谕李满住等,令各将所抢去人口马牛头匹尽行给还。王亦须以所得建州等卫人口头畜等物还之。而自今各顺天道,谨固边备,辑和邻境。戒饬下人,勿相侵犯。钦此。”(第83页)有“宣仁之治”美称的宣德皇帝明宣宗在处理女真问题上是明白人。朱祁镇即位,改元正统。在正统年间,英宗朱祁镇处理与女真的关系大致对头。正统元年(1436)二月十七日,英宗敕谕朝鲜王:“该所奏李满住等稔恶不悛,屡诱忽刺温野人前来本国边境劫杀等事具悉。盖此寇禽兽之性,非可以德化者,须震之以威。敕至,王可严饬兵备。如其再犯,即剿灭之,庶几边民获安。钦此。”(第84页)正统三年(1438)五月二十五日,英宗再敕谕朝鲜王:“今得王奏,李满住等仇嫌未解。若令聚处,将来同心作贼,边患益兹。工所计虑亦当。其童仓、凡察(按:凡察是建州左卫指挥猛哥帖木耳之弟,童仓为猛哥帖木耳子,猛哥帖木耳即努尔哈赤的六世祖。宣德八年(1433),猛哥帖木耳被女真“七性野人”忽剌温所杀,凡察、童仓出逃。童仓弟董山继掌“左卫”。不久,凡察归来,与侄儿董山争位。明王朝另铸建州右卫印给凡察)等听令仍在镜城地面居住,不必搬移。……钦此。”(第84页)正统四年五月十三日,又下敕谕给朝鲜王:“得奏,建州等卫都指挥李满住等虚捏奏情,且曾有牧谕听令童仓、凡察等仍在镜城地面居住等因具悉。朕惟王之父子,世守礼法,永笃忠诚。童仓、凡察等既在彼安生乐业,仍听其在彼居住,不必搬移。钦此。”(第84页)至此为止,明王朝对女真始终保持警惕。当朝鲜与女真建州卫发生纠纷时,支持朝鲜,打击女真,因此女真的气焰还不过分嚣张。 但从正统六年(1441)起,英宗在处理女真与朝鲜的纠纷问题时,采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错误政策,以致朝鲜不满,女真得寸进尺,屡屡侵扰中国。 正统六年正月初一日,英宗下敕谕:“该前得王奏,凡察等逃往建州李满住处居住,虑其生衅扰边,朕即遣敕谕。凡察等仍还镜城。如共怀疑不还,听与李满住同处,但不许侵犯王之边境。盖以小人去就,不足为轻重也、今凡察等奏,将领所管人民回还,被王国军马追赶抢杀,内有一百七十余家阻当不放。朕维凡察疑惧不愿问还,此小人之心无足怪者。而使其父子兄弟夫妇离散。情则可悯。此或下人所为,王不知也,敕至可遣人覆实,果有所遣人民一百七十余家,即遣去完聚。如凡察所言妄,或其人在彼不欲去者,王善可抚恤,俾遂其生,亦用奏来,钦此。”(第81页)在这一敕谕中,英宗不明是非,不对李满住、凡察“生衅扰边”予以处理。却要朝鲜国遣还一百七十余家人户给凡察。对此,朝鲜国王写了一篇长达5000字的奏章。他追叙了明王朝历代皇帝对女真的态度、诉说子女真作恶多端的情况,最后说:“而彼凡察、满注,人面兽心,天地间一种丑类也。敢怀凶狡,必欲逞忿于臣,实朝廷之灼见。不奉累降圣旨,罪恶之重,亦朝廷之所知。今彼反传其计,偃然自肆,轻侮小邦。而臣邈居外服,不能自明于k24m512.jpg纩之下,终被诬构,臣实痛之。况小国之民,皆是朝廷赤子,获被同仁之化,生齿日繁,田野日辟,边境无虞,人各乐业,积有年纪。满住妄构嫌隙,屡行犯边,圣朝轸念远人,累降敕旨谕满住及忽刺温,拳拳以辑和邻境勿相侵犯为戒。恩德至矣尽矣。满住尚不悛改辙,引忽刺温连续浸犯。今乃诱致凡察,而凡察又与乃胯图婚。其文结党援,谋欲侵扰小国边氓,情迹明甚。敕谕虽切,曾不遵奉,略尤敬畏。臣又念臣子有怀达之君父而无隐情之至也,此臣所以触冒天威,至再至三,而不假念其烦渎也。伏望谅臣荷宠于圣代。悯臣受侮于小人,特令凡察等遄还旧居。岂维安业人口不至动摇,小国边民,亦免寇贼之患。不胜至愿。为此谨具奏闻。正统六年正月初八日。”(第91-92页) 英宗于正统六年正月初一日的敕谕,无异长了女真的威风。其后,女真即对明王朝不断生事。正统八年正月三十日,辽东都司并蒲河守备指挥李真呈报:“审得被虏走回妇女供称:‘听得众达子商议,辽东二月里放家小,我每收拾好人好马,一寨传与一寨,年纪老的衣甲把与年纪小的穿着,再去抢他一遭。’”(第186-187页)此前,操守都指挥王英等报告,正月十一日至二十一日,“夜昼嘹见境外正西等处烟火不绝”;他和同僚们商议,得出结论,“其前项烟火显是达贼近边行劄付窥伺,意欲入境剽掠。合再通行堤备。”(第187页)天顺二年正月,后军都督府衙门都督同知马□(原文如此)等题称,建州等卫野人女直都督董(即董山)等赴京进贡回还,“沿途搅军民之家,又行打死人命,深有未便。”(第205页)英宗于天顺二年正月二十八,为此下了一道圣旨:“今后野人女直朝贡回还,每一起于鸿胪寺取的当通事一员,定限督同原来伴守通事严加管领各人。于经过去处,务要守分安住,不许生事搅扰军民及厮打平人等项,如违或被害之人告发,就将管领之员坐罪。……钦此。钦遵。”(第205页)。天顺六年(1462),镇守辽东总兵官成山伯王呈报:“照得先该广宁前屯卫地方,达贼夤夜跑墙进入高岭驿城下叫门,诈称公差人员倒马,被本城官员知觉,射退出境。”(第207页)但那时女真还只敢小规模地对明王朝边境骚扰。女真堂而皇之地侵犯明王朝边境则是在明宪宗朱见深的成化年间。 成化二年(1466)八月初五日,因女真建州三卫屡犯边境,宪宗决定讨伐建州卫虏酋董山,“得尔等奏,处置虏酋董山等事情,已敕庭臣会议。敕至,尔等若别有方略,亦听从长计议,以靖边方。一面整搠军马,以图大举。……钦此。”(第102页)钦差提督军务都察院左都御史李秉等议定:“建州三卫,世蒙国恩,授与官职以荣其身,拨与地土以安其居。迩者悖逆天道,屡犯边境,致廑圣虑。特命当爵等统调大势官军,将以捣其巢穴,绝其种类,以谢天神之怒,以雪生灵之忿。”(第102页)并提议与朝鲜共同行动:“况朝鲜与建州素有世仇,复仇之议,诚不可缓,亦当乘此大举,共图剿灭。”(第102-103页)这次中朝联合军事行动,颇为成功。朝鲜方面“自成化三年九月,本国钦奉敕旨攻讨建州捕斩满住等”(第110页),明朝方面,据苕上愚公(即茅瑞徵)的《东夷考略》,“(成化)三年,命武靖伯赵辅充靖虏将军,左都御史(李)秉督师,率汉番京边官军往征之,(董)出悔自归,诏羁广宁,寻伏法。”成化三年十一月,中国给朝鲜的咨文称:“照得近因动调大军。征剿建州贼寇,被我官军俘获贼属并被虏男妇余福儿等到来……右咨朝鲜国王。成化三年十一月初五日。”(第106-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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