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乐与公民投票(2)
第三,公民投票与政党政治的改革密切相关。戴高乐对政党政治深恶痛绝,认为它是“国家分裂和相互倾轧”的渊薮,“政党独揽的制度,过去没有解决,现在没有解决,将来也不会解决我们所面临的巨大问题。”④法国是个实行多党制的国家。政党活动的舞台是议会。在第三、第四共和国时期,议会享有有最高权力,总统由议会选举,政府由议会任命并对议会负责。由于各政党之间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导致第三共和国和第四共和国政局的长期动荡,政府更迭频繁。第三共和国时期,法国更换过102届政府,堪称世界之最,同期英国仅为20届,美国也只换过14任总统。从1946年到1958年的12年间,相继进出马提翁大厦的有17位总理,轮流组成过24届内阁。政府既不稳定也不持久,更缺乏权威。政党政治使法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一败涂地,使法国在印度支那和阿尔及利亚陷于不可收拾的危机之中。1946年1月,戴高乐第一次下野也与政党政治的复活有关。因此,改革政党政治, 削弱政党对政权的影响力,是戴高乐长期以来所追求的政治目标之一。要改革,就必然地、不可避免地引起各个政党的坚决抵制和强烈反对。事实上正是如此,戴高乐在创建第五共和国的过程中充满了立法权和行政权,总统与政党之间尖锐激烈的斗争。在这种情况下,公民投票便成了抗衡政党政治的有力武器。 第四,公民投票与戴高乐所要建立的新体制密切相关。新体制最突出的特点是,由一个经普选产生的超党派的国家元首领导的强有力的政权。他说,“我不允许把主权让给那些代表不同利益的政党去瓜分。……为了使得国家理所当然地成为法兰西统一、全国最高利益、全国人民持续进行政治活动的工具。我认为必要的条件是,政府绝不能从议会产生出来,换句话说,不是从各政党产生出来,而应由全国人民直接委任的一个超党派的国家元首遴选出来,而这位元首具有计划、决定和行动的权能。”⑤“如果总统是全体人民选出的……他就会是‘国家的人’。因此,在所有的人和在他自己的心目中,他就具有符合宪法条文的那种重要职权⑥。”由此可见,在戴高乐看来,国家元首是体现全民意志的,其次,国家元首是由普选产生的,最后,国家元首必须享有充分的权能。这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法国政治体制最深刻的变革。从总统的权能看,第三共和国有名无实,第四共和国无名无实。第三共和国宪法规定,总统可以颁布法律和监督法律的实施,有权宣布大赦,有权支配国家的武装力量,有权任命国家的文武官员,有权同外国举行谈判、签订条约,根据参议院意见,有权解散众议院等等。实际上这些权力在“议会至上”的口号下被剥夺殆尽。第四共和国宪法将些名义上的权力也全取消了,总统不再象议员那样有权提出法案,或负责监督法案实施,不再有权任命军政要员,不再有权支配武装力量,不能代表国家谈判,无权宣布解散议会。从总统的权力看,第三、第四共和国总统都是由议会选举产生,根本不存在竞选前几小时才公诸于众。1953年,科蒂参加总统候选一事起初竟无人知晓,只是到最后国民才知道他的名字,戴高乐的新体制使这一切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一重大改革没有全体人民的支持,单凭个人威望是无法完成的,公民投票举足轻重。 此外,公民投票被认为是最民主、最坦率、最直接的政治手段,戴高乐乐此不疲。早在他担任临时政府首脑期间,15个月内搞了7次各种类型的公民投票活动。当有人说他想建立个人独裁时,他常常炫耀说,他是直接诉诸公民最多的人。 二 戴高乐的公民投票与波拿巴的公民投票在形式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存在着本质的区别。戴高乐从未想过实行独裁制,更不用说恢复君主制了。通观戴高乐的五次公民投票,除最后一次失败外,前四次都获成功。无论成功与否,这几次公民投票都有以下几个突出特点: 第一,这五次公民投票的核心内容是政治体制改革。第一次公民投票是就戴高乐主持制定的第五共和国宪法进行表决。这部宪法对各种权力关系,特别是行政权和立法权之间的关系作了重大调整。国家元首被置于各种权力关系的核心地位。第五共和国政治体制的基本框架都包括在这部宪法中。第二次和第三次公民投票是关于阿尔及利亚前途的,但同政治体制改革利害攸关。首先,它是对1958年所建立的新体制考验。如果这两次公民投票失败,新体制很可能迅速土崩瓦解,戴高乐就可能前功尽弃。其次,它对新体制的完善意义重大。新体制是在危机时期建立的,有些机制还带有临时性和不稳定性,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这两次公民投票为完善新体制创造了必不可少的条件。第四次公民投票是关于普选总统的。这是第五共和国政治体制的一个关键环节。1958年宪法虽然确立了总统的权威地位,但这部宪法仍规定总统由选举团选举产生,即总统不是普选产生的,这就存在一个选举团操纵总统选举的可能性。更进一步说,存在着重新回到政党政治老路上的可能性。为此,戴高乐提出就普选总统举行公民投票,从而堵塞了可能倒退的后路。第五次公民投票是关于大区改革和参议院改革的。大区改革是指成立大区议会,把大区视为一个领土单位,担负发展社会经济、文化,进行领土整治的任务,使大区享有有省一级财政权,把部分国家税收下放给大区征收。参议院改革是指将参议院与经济社会委员会合并,使参议院包括两部分议员:一部分代表地区,仍由选举团选举,另一部分代表经济、社会团体,从而使参议院成为一个单纯的咨询机构,从而削弱参议院权力。很显然,这两项改革与政治体制关系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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