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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布功过说(3)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 严四光 参加讨论

在人类社会中,凡做推动历史发展的事,总要先造舆论。为了推行由欧洲向西直航到达东方的计划,哥伦布在葡萄牙、西班牙不遗余力地奔走呼号15年。当然,即使没有哥伦布,人类迟早也会开通欧美两大洲之间的航道,但不知要推迟多少年。
    凡做符合科学的事,需要有正确思想的指导,贵在身体力行。哥伦布所以能毅然西航毫不动摇,根本关键在于他对地圆说坚信不移。15世纪末,托勒密地圆说已经广为流传,但鲜有坚信不移特别是没有身体力行的。前面提到的阿科斯塔,尽管在哥伦布首航前就指出哥伦布计算航程的错误,哥伦布首航归来又正确指出哥伦布到的不是“亚洲前沿”,而可能是另一个新世界(埃·索蒂略斯:《哥伦布》,第137—138页),但是他未能寻根究底,更没有身体力行。结果是,哥伦布成就首航美洲的伟大业绩,名垂青史,而阿科斯塔则鲜为人知了。
    凡属成就推动历史前进的大事,必须按科学办事。哥伦布终生勤奋好学,特别他首次出航远征时只有一个托勒密式地球仪,一幅托斯卡内利不精确的海图,他经常尽夜操劳,不断观察星象定位,观测风向风速,测量航速航程,制定航线航向,等等。他严谨务实地记下的航海日记,可说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关于横渡大西洋以及沿美洲海岸航行的“航海指南”。哥伦布的航海技术,在规划航线、海上定位与导航、船舶操纵等方面集中反映了15世纪末人类航海文明的先进水平(参阅孙光圻:《哥伦布航海技术初探》,载《历史研究》1992年第1期)。哥伦布在这些方面对人类文明所作的贡献,远远超出当时他享受到的赞誉和利益。固然哥伦布推算的数据有不精确甚至错误之处,而他至死认定他到达的是“亚洲前沿”,但这是受当时科学发展的限制,人们不能要求古人做出超越时代局限的事。1502年哥伦布第4 次也是最后一次远航美洲时,瓦斯科·达·伽马已经绕好望角到达了印度的卡利卡特,哥伦布就修正航线仍希望向西直航到达印度,虽然这次航行只到达中美洲洪都拉斯和巴拿马即折回,而哥伦布这种锲而不舍、矢志不移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正是哥伦布以科学严谨精神留下的航行记录,使后人循着他的航迹由欧洲蜂涌到美洲,百十年间把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变成沟通欧美两个大陆的坦途,也使哥伦布永垂不朽。否则哥伦布航海只能和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一样成为航海史上的佳话,或者象传说里古人孤帆飘流到美洲那样成为一片幻景供人凭吊。
    有人会说这还是就哥伦布航海对后世社会历史方面的影响而言的。那末,好吧,且看哥伦布确确实实是首次远航名副其实的组织者和指挥者。更不用说后续的三次远航。如果不是哥伦布不停的奔走呼号,根本不会有这几次西航大西洋的探险。哥伦布并非一般萧规曹随似地对照既定海图乘风破浪驾船前进的船长,而是不断摸索航线,战险风斗恶浪的开拓者。这支船队如果不是哥伦布指挥,肯定会半途折回或者不知飘向何处,葬身海底。他以铁腕驾驭那帮桀骜不驯的水手,战胜一个个难以想象的困难,度过了航程中的无数危机。如就在发现圣萨尔瓦多岛前5天。1492年10月7日《圣玛丽亚》号终于爆发一场哗变。哗变者手持武器,叫喊要把哥伦布这个“外国包工头”扔进大海去。哥伦布软硬兼施,在他的助手阿隆索·平松和维森特·平松帮助下,才把哗变平息下去。而后来他对哗变者进行了严厉惩罚(《哥伦布第一次航海日记》,第88—89页)。哥伦布可说是这次远航的灵魂,他是这次航行的真正主宰,若论功绩自当首屈一指。
    有人说,讲哥伦布发现美洲是错误的。的确,所谓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是欧洲人的观点。世世代代生活在美洲土地上的印地安人是不需要“发现”美洲的。还有人说,哥伦布并非“发现”美洲的第一人,早在10世纪的北欧人就到了美洲,更早在1000多年以前中国人就到过美洲了。不错,近年来考古等等确实提供了这方面的零星证据或线索,但是并未证实。即使有朝一日证实远古年代确有中国人、北欧人或其他什么人到过美洲,而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几千年里美洲大陆和欧亚大陆是彼此隔绝的,各自沿着自己的历史道路向前发展,俨然两个世界。哥伦布从欧洲首航美洲成功,开辟了欧亚大陆和美洲大陆之间的航道,从而促进了两个世界在经济、文化、政治等各个方面的汇合,揭开世界历史的新篇章,这个伟大的历史功绩是不可泯没的。
    
    人们要问:是什么东西驱使哥伦布不避艰险西渡大西洋探索通往东方的航路?是掠取财富的炽烈欲望,是追求黄金的无限狂热。
    哥伦布生活的时代,西欧的城市工商业蓬勃兴起,迫切需要大量金银作为交换手段,这是当时欧洲采矿业无法提供的。同时,欧亚贸易的古老商路受到土耳其势力扩张的阻隔,东方的货物特别是香料和丝绸成为欧洲市场上可获高利的奇货,使得东方遍地黄金的传说更有无穷的诱惑力。欧洲王室和冒险家在十字军屡次东征劳而无功后,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更急于寻找通往东方的海路。黄金一词象咒语一样驱使他们冒死出海。西班牙人是向西的一路,由哥伦布率领横渡大西洋首先到达美洲。葡萄牙人是向南的一路,沿非洲西海岸绕过好望角,终于在哥伦布到达美洲以后六年到达印度。他们所到之处为了掠夺黄金和财富,对当地民族所采取的野蛮和残酷的暴行,是世界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无法比拟的。哥伦布也不例外。
    哥伦布是美洲殖民主义的始作俑者,哥伦布首航美洲成功把欧洲追求黄金的狂热推向新高潮。几百年间,单是西班牙殖民者从美洲殖民地掠夺的黄金就有250万公斤,白银竟达1亿公斤。据估计, 单是西班牙殖民强盗对美洲殖民地三百余年残暴统治,就灭绝了大约2500万印地安人。欧洲各国为了榨取奴隶劳动,掳到美洲去的黑人奴隶有1500万,在猎捕中被杀害的和贩运途中被折磨死的黑人竟有7500万(威廉·福斯特着,冯明方译:《美洲政治史纲》,第178、84、97页)。西班牙殖民者的罪行罄竹难书,不能全记在哥伦布账上,因为那些毕竟是哥伦布身后几百年间的事。但是,仅仅哥伦布亲手犯下的罪行也就蔚为可观了。
    早年地中海和沿非洲西岸的航行使哥伦布熟悉并且热衷于奴隶贸易。他记下热那亚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奴隶买卖,毕竟他那时年轻卑微,还不足以在奴隶贩子名册上留下名字,而馋涎欲滴的心情已经跃然纸上(《哥伦布索隐》,载《国家地理杂志》199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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