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格局中的意大利(2)
意大利外交的敏感点历来就在巴尔干。在墨索里尼眼里,巴尔干和多瑙河是意大利的“腹地”。在欧洲,意大利对凡尔赛和约的不满也是集中在巴尔干。然而,二十年代初期的欧陆霸主法国,为使其凡尔赛体系所赋予的霸主地位得到保证,同东欧、巴尔干一系列国家签订了军事同盟条约,建立起一个以法国为盟主的、以维护凡尔赛体系为主要目标的军事同盟体系。意大利对法国的过于强大及其在巴尔干的渗透心生疑惧,因而采取了一系列制衡法国霸主地位的外交行动,以此来维护欧洲的均势,维护既得利益,争取自己在国际上的大国地位。 1923年,通过《洛桑条约》,墨索里尼为意大利第一次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得到了罗得岛和多德卡尼斯群岛。1924年1月27 日《罗马条约》使墨索里尼意大利与南斯拉夫友好地解决了巴黎和会上遗留下来的阜姆问题,意大利获得了它綦切盼望的阜姆。这样,意大利除在达尔马提亚北部只得到萨拉这一块被外国领土所包围的土地以外,几乎在欧洲得到了它所要求的一切。同年,墨索里尼又抢先承认苏联,并同它签订了通商条约,使欧洲大为惊诧,这不仅是他“在政策上出人意外的更变,同时也是贸易上的一着好棋,为意大利的船舶和工业产品开辟了通过海峡和黑海的航线”。 1925年10月,欧洲各主要大国在瑞士的疗养城洛迦诺开会,共同保证法、比和德国之间的边界。始初,意大利并不感兴趣,它希望《圣日耳曼和约》确定的意奥边界也能得到保障。5月20日,墨索里尼曾公然声明,“不仅应该保证莱茵边界,而且也应该保证勃伦纳山口的边界”⑧。但为英国所断然拒绝。法国人曾借此向意大利提出就德国东部和南部边界缔结一项特别保证公约的建议,但意大利担心这样一项保证公约只会有助于法国建立一个在它保护之下的多瑙河流域国家联盟,对意大利的利益构成威胁,因而也加以拒绝。尽管如此,希冀抑压法国、不愿在各国间显得孤立,而希望进入欧洲大国集团的墨索里尼还是接受了英国的建议,充当莱茵公约的第二个保证国。会议期间,意大利指派驻国联代表沙洛亚出席,但是到签约时,墨索里尼却带着一伙喧闹不羁的法西斯随从护卫,摆出招人眼目的场面到会,虽然只呆了几分钟。墨索里尼需要的是能引起世人的注意,以满足他追求大国地位的欲望。洛迦诺会议可谓意大利外交上的一大成功。作为除法德之外欧洲大陆上的唯一大国,意大利同英国一道被推举为莱茵公约的保证国,成了公约的监督者和某种意义上的仲裁者,而且,会议结果也正好符合它一定程度上希望德国有所复兴以制衡法国霸主地位的意图,德国在这次会议上获得了与列强的政治平等,法国却因为《洛迦诺公约》而束缚住了自己对德制裁的手脚。 意大利政策中有一个原则是不让阿尔巴尼亚落人任何别的国家手中。1921年国联曾委托意大利保护阿尔巴尼亚领土主权的完整使得这个原则得到普遍承认。由于担心法国和南斯拉夫缔结同时会威胁阿尔巴尼亚,墨索里尼企图通过缔结通商条约和开发阿尔巴尼亚的资源来加强对阿尔巴尼亚的控制。1926年11月27日签订了第一个意阿条约。1927年7月,法国和南斯拉夫在巴黎签订同盟条约后,意大利就针对这个条约,在不足两个星期后的11月22日,同阿尔巴尼亚签订了一个防御同盟条约,即第二个意阿条约。 其实,法国的军事同盟体系主要是针对日渐复兴的德国形成一个包围之势。意大利担心的则是法国的霸权无限增大和永久化,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奥地利、匈牙利以及保加利亚,企图建立一个以意大利为盟主的针对法国东欧同盟体系的协约集团。这几个国家对凡尔赛体系皆多有怨言,匈牙利尤可谓东欧修订主义的台柱。意大利首先与匈牙利结谊。1927年4月5日签订的意匈友好条约,奠定了它所寻求的协约集团的基石。 战后初期,意英双方曾心存芥蒂。尽管将非洲的米巴兰割让给了意大利,但墨索里尼仍然对英国表示出一种敌意和不满,这当然有巴黎和会本身的因素,但更主要的是英国对希腊的友谊。英国试图把多德卡尼斯群岛给希腊在罗马引起强烈愤慨;更严重的是英国在科孚事件中表现出来的亲希态度使墨索里尼感到受了极大的“伤害”。但是,风波很快平息下来,英国之“光荣孤立”于欧洲与意大利的凌驾于法德冲突之上以及在东欧、巴尔干抑制法国的政策是并行不悖的,从而避免了双方的冲突。此后的英意关系留下了一段至为亲善友好的记录,英意友谊在欧洲政治中成为一个公认的事实,1928年6月5日,墨索里尼在参议院的讲话中曾表示,英意友谊是深厚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们为“和平”而共事,在洛迦诺他们又一次为欧洲的“和平”利益而携手合作。墨索里尼还希望把增加双方的友谊作为意大利外交政策的一个基本点⑨。当然,它们之间并没有结成走向同盟的关系。 三 事实上,尽管当时意大利同很多欧洲国家都签订了通商条约或政治条约以至军事条约,但却并没有建立起同盟关系。墨索里尼并没有真正的“朋友”,正如特尔福德·泰勒所言,墨索里尼在那些年的外交舞台上“很象一只孤独的狼”⑩。他推行的既要维护和约又要修订和约的政策,表明意大利仍然停留在凡尔赛格局给它界定的位置上,还谈不上什么新的抉择取向。整个二十年代的国际形势,也并没有向他提出意大利做出新的抉择的紧迫性要求。一战后的意大利尽管以战胜国出现并以大国自居,但它仍然属于一个二等角色;既没有强大而独立的国力,暂时又没有列强之间的巨大裂隙可乘,也就只得所囿于凡尔赛体系的界定,何况凡尔赛格局也有意大利得益的一面,这就决定了墨索里尼势必站在中间立场上推行一种修约与反修约的两面政策。当时,意大利人对凡尔赛体系怨气横陈,与其说是没有得到阜姆、小亚细亚以及非洲前德国殖民地,倒不如说是由于意大利没有被作为一个世界强国来对待。因此,墨索里尼最初的一个重要的外交任务就是要在列强阵营中建立起意大利的大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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