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奏折制的广泛推广。臣僚向皇帝密疏言事,并不是清朝的发明,至晚在明朝宣德年间(公元1426-1435年),就出现了所谓的文渊阁银印,它赋予亲信重臣以密疏言事,章疏直达御前的特殊权力,即文渊阁印“自宣德中特赐,凡机密文字铃封进呈,至御前开拆” 〔62〕,“上有密旨,则用御前之宝封示,下有章疏,则用文渊阁印封进,直至御前开拆” 〔63〕。降至嘉靖年间(公元1522-1566年),这一制度仍被遵行。像当时嘉靖皇帝出巡时,特令留守京师的大学士:“宫中消息当密疏奏闻” 〔64〕。银印密疏权在当时被明朝官僚视为一种值得炫耀的莫大荣誉。如大学士夏言得罪时,曾苦苦哀求皇帝“免追银章手敕,为子孙百世荣,词甚哀” 〔65〕。清朝奏折制和明代的密疏制在形式上是极为相似的(均系密疏言事,直达御前),至于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承继关系,现在已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至晚在顺治时,奏折就已经出现,而且“奏折”一词也开始见于时人的文书记录。如:顺治皇帝在十三年六月曾专门为进本一事颁发上谕,规定:“向来科道及在京满汉各官奏折俱先送内院,今后悉照部例,径诣宫门陈奏。”〔66〕王熙在《自订年谱》中追述顺治去世情景时曾有这样一段话:“是日(十八年正月初三),奉天语面谕者关系重大,并前此屡有面奏及奉谕询问,密封奏折,俱不敢载。”〔67〕这一材料反映出,奏折在顺治时不但存在,而且具有高度机密性。康熙和雍正时期,奏折制在清朝政治中的使用日渐广泛,进而成为强化皇权的重要工具,其政治影响也远远大于明代的银印密疏制(从有关材料看,明代银印密疏的使用只限于少数亲信重臣,对强化皇权意义不大)。康熙说:“天下大矣,朕一人闻见岂能周知,若不令密奏,何由洞悉?”要求臣下“若不可用露章者,应当密奏。”〔68〕雍正继位以后,为了加强对臣僚的控制,将奏折人范围空前扩大,不但督抚藩臬等高级官僚能密折言事,而且许多微末官员如知府、游击等也可以通过奏折密报地方情形。如元年(公元1723年)正月雍正密谕山东兖州知府吴关杰:“倘有应奏事情,从巡抚处具折奏闻,遇有万不得已之事,你难道没有子侄么?没有家人么?竟具折奏闻,你看那有折子到朕门上,谁敢拦阻?”〔69〕奏折人范围的扩大,意味着皇帝耳目增加,信息渠道增多,对下情了解更细,且更准确,从而改变了过去皇帝仅靠少数官僚机构获取政治情报的传统,而奏折人因担心皇帝“另有访问打听”,也不敢谎报政情〔70〕。大小臣工惧于同僚告密,凡事谨小慎微,争相表示:“(臣)所瞻依依赖者,惟知有皇上,不知其他” 〔71〕,皇帝对臣僚的控制前所未有地加强。故清代,大凡对极端君主专制心怀不满者,往往对奏折制大加抨击,像雍乾时期著名骨鲠之臣谢济世就公开提出密奏不可有,他说:“自后世有密奏之例,小人多以此谗害君子,首告者不知主名,被告者无由申诉,上下相忌,君臣相疑”,建议“自今除军机外,皆用露章,不许密奏”,这一激忿之辞从反面反映出奏折制在皇权强化过程中的特殊作用〔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