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私有田宅的亲邻权利(3)
三、亲邻有权参与田宅产权的认定 典卖田宅既然是亲邻享有优先权和执赎权,因此,不免在同族范围之内发生土地兼并,再加上兄弟之间分析财产,于是族内产权纠纷便层出不穷。天圣七年(1029)五月,桂州通判王告上奏称: 昨通判桂州,每岁务开,民多争析财产。洎令追鞫,多是积年旧事。按伪刘时,凡民祖父母、父母在,子孙始娶,便析产异造。或敏於营度,资业益蕃;或惰不自修,田亩芜废,其後尊亲沦逝。及地归中国,乃知朝廷编敕,须父亡殁始均产。因萌狡计,以图规夺。或乡党里巷佣笔之人,替为教引,借词买状,重请均分。洎勾捕证佐,刑狱滋彰,或再均分,遂成忿竞。故每新官到任,动须论诉。游手之辈,侥幸实多;勤恳之民,冤抑无告。(注:《宋会要辑稿》刑法三之四三,又观《续资治通鉴》卷一0八。) 南宋末年,高斯得在闽中所见,则是“往往父子相残、兄弟相贼、夫妇相弃、亲戚相雠,较锱铢之财而兴讼至历数载,因纤芥之忿而交诉殆遍诸司。虚造事端、伪立契券、欺诬良善、渎紊公私,泯泯棼棼,何所不有。”(注:《耻堂存稿》卷五,《谕俗文》。)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只好多方设法预为防备。北宋官员皇甫鉴在并州,遇到一件兄告其弟非同父的讼案: 曲阳县民兄弟讼者,兄告其弟非同父,不分与田产,弟不能自明,县邑久不决。府使君(皇甫鉴)治之,君使人按视其父母葬,告曰“彼虽无石铭,棺椁外当有题志者。”于是验之,果悉书其子孙名字,而其弟在焉,讼者于是首服。(注:《彭城集》卷三十八,《上骑都尉皇甫君墓志铭》。) 兄告其弟非同父,最后以其父墓中题志所书子孙名字为证。当时普通百姓死后即使无石铭,棺椁外也要悉书子孙名字,其重要用意即在于以防日后子孙之间有人企图排斥其他应分者。 不过产权纠纷并非都是如此简单,官府在处理复杂案件时,则需亲邻、族人参与。大中祥符九年(1016)二月秦州曹玮言:“州民多讼田者,究寻契书,皆云失坠,至召邻保证验,重为烦扰。”(注:《宋会要·食货》六一之五七,《民产杂录》。)当时买卖土地不按规定赴官税契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这使得产权不明,赋税负担不清。要解决这类问题,首先要“召邻保证验”,这是重新确认产权的第一个步骤。 官府在解决这类纠纷时,坚持亲邻和宗族全体皆有权参与产权的确认。北宋时韩亿知洋州,就处理过这样一件财产讼案: 郡有公校李甲者,豪于里中,诬其兄之子为他姓,赂里妪之貌类者使夺以为己子,又醉其嫂以嫁之,尽取其赀。嫂流离历诉于州及提刑转运使,每置对,甲辄赂吏,常掠使自诬服,杖而去者前后十余年。公至,复出诉。察妪色冤甚,遂索旧牍视之,皆未尝引乳医为证。一日,尽召其党,出乳医示之,甲遂伏辜。(注:《苏舜钦文集》卷一六,《赠太子太保韩公行状》。) 李甲者于其兄死后,诬其兄之子为里中另一妇女所生,从而剥夺其继承权,自己霸占其侄应继承的财产。其嫂的冤情得申,最终是靠“乳医”即“收生婆”在全体宗党面前作证,证明这位被迫害的妇女确实是其子的生母,亦即李甲兄之子非外姓。这里不仅说明在土地所有权问题上,宗族关系具有排他性,而且说明所有权本身也必须经亲邻、宗党确认方能成立。(注:类似这种嫁寡嫂图谋产业的事,朱熹在漳州时也遇到过:“某往在临漳,丰宪送一项公事,有人情愿不分,人皆以为美。乃是有寡嫂孤子,后来以计嫁其嫂,而又以己子添立,并其产业。”,见《朱子语类》卷一0六《漳州》。) 既然亲邻有权参与确认产权,所以就不免有人买通亲邻,以图达到掘取并非自己当得的赀财。孝宗时吏部侍郎李椿上奏: 自国家南渡以来,时有建议立法者,或父母在日,许令标拨产业。既分便不同造,或致互相兼并,有父母见在一贫一富者,有弃父母别居者,又有母受一子之分者,以致身后词诉纷纷,皆是。或有产业而无子孙,许令身后立继,多是意在图其产业,本无继绝之义。或寅夜葬埋,强行举挂;或计嘱亲邻,掩有赀财。论诉尤多,连年不决。(注:《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风俗》。) 族内甚至亲兄弟之间互相兼并,以至一贫一富。“计嘱亲邻,掩有赀财”,即兄弟之间争夺产业,因为亲邻权利的确存在,有的竟设计事先争得亲邻站在自己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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