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即重视在港澳地区开展工作,利用港澳的特殊环境,进行革命斗争,这其中又以香港为重点。由于澳门地域小、人口少、澳葡当局控制较严,中共在澳门的活动受到一定限制,在民主革命时期的作用和影响相对较小,留下的资料也是一鳞半爪的,中共在澳门的活动成为党史研究的一个空白。本文拟根据现有资料略加述论,失当之处,敬希识者教正。 一、中共初创阶段在澳门的组织状况 港澳同胞素有爱国爱乡的优良传统,一些进步分子还积极配合祖国内地的革命运动。 五四运动爆发后,澳门的青年学生也积极行动起来,开展爱国宣传活动。据香港《华字日报》报道:“澳门孔教学校的学生对于此次国耻(5月9日)异常愤恨,经已组织11人团,实行抵制劣货,并派出演说团,虽有学生被捕而志不稍衰,连日仍往澳门附近各乡散布印刷物,劝告乡民实行不买劣货,流涕以道,闻者莫不感动。”成立于1912年的“澳门童子军分部,连日遣派队员往四乡演讲国耻,力劝人人抵制劣货。演讲队高树旗帜数支,上书‘晨钟暮鼓,警告同乡,振兴国货,毋忘国耻’等字样,每每到热闹场中,辄齐声高叫‘国耻国耻,国人急起,同雪国耻’等语,并吹喇叭,惹人注意,召集来听,虽长途炎日,不觉其苦云”(注:邓开颂、陆晓敏:《粤港澳近代关系史》,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16页。)。澳门的崇实、德华、铸民等十多所学校的员生,也分赴香山县的翠微、前山、白石等地宣传抵制日货、废除密约,号召同胞奋起参加救国运动。 20年代初,澳门的工人阶级开始组织工会,参加反帝爱国运动。1922年5月29日,澳门发生葡警打死华人45人、打伤60多人的惨案,激起了澳门各界华人的极大愤怒,纷纷举行抗议示威,在各行业工会组织下,3万多工人罢工,学生罢课,澳门华商也宣布罢市。对此,澳门当局采取高压措施,规定凡未经澳门政府立案的工会团体一律撤销,宣布解散68个曾与这次罢工罢市有关的工会团体。然而,澳门工人没有因此而屈服,继续坚持斗争,迫使澳葡政府坐下来谈判,并部分满足了工人的要求。1927年10月,为抗议江门“新南海”轮无理开除工人和国民党当局压迫工人,澳门海员工人参加了广州、香港、江门海员工人联合举行的罢工。10月14日,省、港、澳、江海员工人及广州工人共万余人在广州集会,组成海员工会维持委员会,并举行示威游行。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党的早期领导人很早就开始关注到澳门。1922年澳门“五二九”事件发生时,张太雷即向社会主义青年团广州执行委员会提出,通电警告葡萄牙政府,组织关于葡案的宣讲队。张太雷并在中共创办的《广东群报》上发表了声援澳门工人的文章(注:广东省档案馆等编:《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1921-1926),广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9页。)。 至于中共何时开始在澳门开展活动和发展组织,目前尚无确切的材料,估计在大革命时期即已开始,组织名称为中共澳门特别支部,由广东省委领导,成员曾发展到数十人,但大革命失败后,其工作一度陷于停顿。据中共澳门特支1929年11月在给省委的一份报告中说:“现在澳门的同志,差不多都是成为害怕和机会主义者落后各种现象,只有10个同志还是比较积极,查其原因,为着今年来未有开过一次会,和负责者谈话,以为党对他们作为死了。”这份报告还提出了关于今后工作的设想:“1、访寻失踪同志谈话;2、去工厂和码头把工人组织起来;3、吸收新同志。”(注:《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澳门环境及党的工作情况》,1929年11月15日。)稍后的另一份报告也谈到中共在澳门的工作目标,从中显示出大革命失败后中共在澳工作的重心仍是工人运动:“在邓来澳之后,曾找着负责同志讨论工作问题,已决定:1、工作中心:甲、歧关汽车公司;乙、青洲红毛泥厂(即水泥厂--引者);丙、码头工人及该处苦力工人;丁、火柴厂、香铺女工。……以上各事已经积极做去”(注:《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澳门工运情况》,1929年11月27日。)。1930年12月,中共广东省委发出第18号通告,要求各地党组织加紧布置年关斗争,提到“在香港、汕头、澳门等地方成立失业工人委员会来号召这一斗争”(注:《中共广东省委通告(第18号)--加紧准备年关斗争的布置》,1930年12月17日。)。这说明党在澳门的工作正在恢复。 1931年1月,广东省委机关遭到严重破坏,3月改为两广省委,李富春任书记。5月,李富春调到中央工作,省委书记先后由蔡和森、章汉夫、陆更夫接任,其间,蔡和森牺牲,章汉夫被捕,陆更夫也牺牲了。1932年9月,两广省委改为两广工委,潘洪波任书记。12月,潘被捕叛变,部分同志组成两广临时工委,到1933年底才与中央和属下党组织恢复联系。1934年3月,两广临时工委改为香港工委,9月,香港工委又遭到严重破坏,至此,在香港、广州等地区的中共党组织被完全破坏,作为中共广东省一级的领导机关在一段时间便停止了活动。 在上述背景之下,澳门党的情况一再发生变故,组织几经波折,与上级的联系也时断时续。 1931年初,澳门党组织的工作应当已有进展。这年3月,中共两广省委决定抽调干部到广州及苏区工作,其中均打算从澳门支部派人。该文件说:“省委必须从香港、澳门支部和赤色工会中在两月调10人到广州去建立”党的组织(注:《中共两广省委接受中央对广东工作决议的决议》,1931年3月29日。)。这时在澳门还有共青团的两个支部6个人。到这年4月,澳门的工作似又有新的发展,机构也已由支部升格为市委,据广东省委的一份文件提到:“澳门市委要根据上面决定的办法进行,尤其要去建立失业工人、烟厂、士敏土厂、□厂(原文如此--引者)的工作。”(注:《中共广东省委通告》(第1号),1931年4月6日。)到1931年7月,澳门的党员已发展到20余人,改属中共两广省委领导。但一个月后,情况发生很大变化,人员损失近四分之三:“澳市工作有许多和香港相同地方,如大部分在业,大部是琼崖、海陆丰人。但是都是由香港驱逐出境,或南洋回来的同志,情绪也不很好,一共20余人,一贯的和平发展。最近破获被捕同志16人。”(注:《中共两广省委致中央报告》,1931年8月20日。广东省档案馆、中共广东省委党史办编《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1927-1934),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09页。) 这次破坏使澳门党组织的元气大伤,到1932年5月,中央巡视员到粤视察时,澳门党组织的工作仍然没有起色:“澳门原来有市委,30多个同志,去年8月大破坏,现在没有恢复。”(注:《中共中央巡视员定川汇报两广工作》,1932年5月24日。)可能在中央巡视员巡视之后,澳门党组织的情况引起了两广省委的重视,到这年9月,中共两广工委在致中央信中谈到:“澳门工作已派人去建立和恢复,即可成立互济会和党团的组织。”(注:《中共两广工作委员会致中央的信》,1932年9月27日。)然而,两广工委很快又遭破坏,幸存的党员与广州、澳门“一向无关系,这两处的关系,尚没有恢复”(注:《中共两广临委关于党、团省委被破坏的原因及经过等给中央的报告》,1933年1月21日。)。 新成立的临时工委恢复澳门组织的工作数月之后才重新开始。1933年10月,中共两广临时工委派人到上海向中央汇报工作,在答复中央负责同志关于“澳门组织状况怎样?怎样去找?有无找到的把握”等问题时,该同志回答:“由东江交通员新近到澳门,才找到少数过去支部的同志。至于详细情形,因我来沪前,尚未接到他的报告,大约现有小部分同志找到。将来定由这线索去发展澳门的组织”(注:《中共两广临时工作委员会派同志向中央汇报两广工作》,1933年10月之后,《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第691页。)。1934年3月,两广临时工委改为香港工委。4月,香港工委曾有恢复澳门工作的打算,但在9月份遭到彻底破坏,从此,中共在华南地区包括澳门的活动便一时陷于沉寂。 需要指出的是,中共在澳工作所遭遇的这种情况,与“左”倾错误的干扰、特别是王明冒险主义的干扰是分不开的。如前所述,在较长一段时间,澳门党组织的工作重心是工人运动,发动工人反对资本家。但由于不符合澳门的实际情况,遇到了很大阻力。1929年11月澳门特支给省委的一份报告,就反映了这种情况:“澳门的环境,大有差别,澳门尺寸之地且交通又不方便,若做伟大的斗争,当然没有可能,……以去年陈联馨香铺要求加工是一个举例,因东主减工钱而至罢工,当时澳政府派差拿人,卒至无条件而屈服。所以,对于行动上略有觉悟的,就非常注意,工人对于组织公开工会,一律被解散,秘密则工人骇怕,若逐渐做去才有可能。对于散派传单等工作,本属很容易,不过全澳门居住人数太少和交通不便,若此种工作发现,差人(即巡警--引者)就注意到生面人等,而且搜查非常严厉,只有做完工作离开澳门才有可能。”(注:《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1929年11月15日。) 但在当时“左”倾中央的领导下,对澳门党组织的要求反而更加脱离实际,王明路线统治下的中央认为“目前广东党在继续立三路线错误之时,右倾危险特别严重”(注:《中共两广省委接受中央对广东工作决议的决议》,1931年3月29日。),而提出了一系列冒险主张。1931年是中共两广省委发出各种斗争号召最多的一年,也是广东党组织遭受破坏最为严重的一年。这一年,省委先后发出了“接受四中全会决议和反右倾斗争”的决议、“五一”斗争的布置、“八一”斗争的布置、关于两广兵运工作的决议、关于加强反帝工作的布置、关于纪念十月革命14周年斗争的布置、关于纪念广州暴动4周年斗争的布置等等。要求发动工人运动、士兵运动、举行群众大会、飞行集会。如“决定‘五一’在香港罢工一天,在广州罢工一天,在各厂均召集厂内或车间的会议,召集学校的会议,召集飞行集会。在澳门、汕头也要举行会议”(注:《团广东省委‘五一’工作通告》,1931年4月13日。)。两广省委不顾客观环境,不顾实际情况,层层压任务、定指标。3月份要求澳门调人去广州、汕头发展党组织,动员20人去红军;4月份又要求动员30人去红军;6月份再提出“澳门工作,在‘八·一’斗争中应该发展3个群众组织、3个同志,建立2个自动的支部。同时要举行广大的征调运动,派去参加红军”;9月份又提出“澳门,应动员每个同志分别召集谈话会,发展2个、3个到5个的反帝小组”(注:《中共两广省委通告》(第4号)、(第6号),1931年6月30日、9月20日。)。在九一八事变后,广东省委不是号召集中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而是提出“扩大反英反葡反法及一切帝国主义的斗争”。在当时的澳门提反对葡帝国主义,这除了引起澳葡当局的进一步防范外,对党在澳门的工作不会带来任何实际的益处。“左”倾中央布置的往往是一些很难执行的任务,对那些达不到冒险指标的组织和党员,他们便横加指责,实行惩办主义:“澳门工作是非常不能令人满意,那里的工作完全没有推动,而且倒退,这次澳门负责同志来,很严格的谴责了,解散特支,把负责人放工厂中去找职业”(注:《团广东省委报告(第2号)--四中全会后广东工作情形》,1931年4月20日。)。 这一系列“左”的做法,给中共在澳门的工作造成了很大损失,最后弄到党员无处藏身、党组织的工作陷于瘫痪的地步。直到王明路线结束,中共确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策略方针之后,中共在澳门的工作才开始复苏。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中央、南方局及广东省委制定的工作方针基本上是正确的,尽管在抗战时期,由于主要骨干不断被抽调回内地参加抗日斗争,澳门党组织状况一度波动较大,但从总体上看,它是朝着成熟、稳健、富有成效的方面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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