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用长编体编写当代史,最能总结朝代兴亡的教训。长编体继承了《左传》、《资治通鉴》等编年体名著的传统,详记当代史上有关国计民生的事件、政策、人物,将它们纳入时间系统内,无支离破碎之病,对于检讨当代史最为系统。 其二:容量大且体式完备。李焘、徐梦莘、李心传在完成他们的长编体巨著时,就使用和吸收了各种体裁和有关当代史的各方面资料。例如,《长编》引书达七百五十余种,《会编》引用书篇达四百来种,《要录》引书达四百九十余种,基本上囊括了当代历史的主要文献,本身就是资料渊薮,容量特大。至于体式完备,则指这些长编体著作用合适的体裁框架了所使用文献。一方面,它们使用各种体裁的历史文献。比如官方史书中,国史、实录、日历、会要、时政纪等,体裁就很丰富。国史即正史,属纪传体;会要则有“志”的成分;日历则属编年体。私史中,有的属纪传体,有的属编年体。另一方面,长编体也在编年体的总原则下吸收了纪传体的长处,比如,其叙写人物,于卒年往往简记其生平,很象附传;其叙写政策,往往追叙其来龙去脉,又近乎志,即在行文中熔入了纪传体的成分,弥补了编年体的不足。如此,长编法已发展为一种独立体裁。所以他们的“长编”,不是半成品的“通鉴”,而是一种著述,是他们追求的能比较完整表达其史观的史书体裁,从而也就成为完整意义的著作。 其三:“文虽繁而不病其冗,论虽歧而不病其杂”的写作效果。长编体的最大特点,就是不仅提供著史者的倾向,而且不排斥矛盾的甚至对抗的材料。这种体裁和表述方式,便于史学家顺利地处理当代史上许多棘手问题。一般而言,长编体的正文代表作者所取,反映作者对人或事的倾向,注文则“存异”那些矛盾歧异的资料,或表明自己的疑惑的考辨结果,留待后人进一步研究。 四、余论 李焘、徐梦莘、李心传三位史学大家创制了长编体史学巨著,完成了对本朝史的反省,从而迎来了宋代史学的光辉时代,证明了历史学旺盛的生命力,受到了普遍的称许。在南宋,孝宗皇帝就把李焘的《长编》誉为当代《通鉴》,认为可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置于同等地位,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 三部长编体巨著的成功,也深刻影响了南宋及以后的中国史学。南宋陈傅良的《建隆编》、阙名的《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宋九朝编年备要》,都是《长编》影响下的产物。所以,长编体成了封建社会后期很受重视的史书体裁,对中国历史编纂学的发展功不可没。 从研究角度看,长编体史书记事详瞻,资料丰富,“一代之书(资料)尽荟于此”,可谓包罗齐备。《长编》、《会编》、《要录》尤其如此,故而成为研究宋代社会历史的最基本文献,尽管后人重编、续编宋朝《通鉴》颇多,但没有哪个能代替这三部巨著。 从资料利用角度看。长编体名著皆考证异同,周密精审。如本文第二节所论,宋代史料因为各方面原因,真实性大打折扣,稍有不慎,即有谬信之虞。但长编体有一个基本原则,即“实录、正史未必尽可据,杂史、小说未必皆无凭”,关键强调史家之高鉴慎择,综合考证。李焘、李心传等人正是遵循了这一原则,对许多问题提供了看法,廓清了许多材料的来龙去脉,使真伪虚实毕现于读者面前,为后人进一步研究和揭示历史规律扫清了障碍。即使我们读其书而不同意其结论,也仍可作进一步研究。因为他们在长编体的原则下,将矛盾歧异的资料附于注文之中,我们完全可以“据以求其是”。所以,长编体给后人提供了驰骋的广阔天地。 就学风而言,长编体的创立和实践也给我们树立了榜样。长编体史家旨在给人们提供信史,尽管政治立场不同,好恶有别,但还是尽量保存正反两方面的资料,虽有褒贬,却并不因人废言、因人废书,从而最大程度地保存了文献,比起那些空洞无物、议论至上,只给结论而不重实据的史书,更为耐读,更有反复研究的价值。总之,长编体的尝试和成功,昭示了历史研究的一个真理,亦即:史学家必须与时俱进,为研究对象找到最合适的表述方式;尤其是给人们提供了编著当代史的成功经验。李焘、徐梦莘、李心传不愧为一代优秀的有创造性的史学家,他们利用长编体创作当代史的成功,意义是多方面的,给后人以不尽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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