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文至此,我们不禁想到唐兰先生很有影响的看法,这就是他在七十年代有感于山东大汶口文化的惊人发现,认为大汶口文化是东夷集团的少昊文化遗存,少昊文化“是奴隶社会初期的文化”,“中国已有了六千年的文明史”。(34)当然,唐兰先生的观点还不能被普遍接受,但他主张中国古代文明的形成年代应当提前,还是颇具启发意义的。 商族本来是起于东方的,《诗·商颂·玄鸟》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茫茫)。”《史记·殷本纪》也说商人始祖契的母亲简狄洗浴时,“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殷商人把自己的祖先与鸟相联系,正是因为他们本是夷方的一支,因为以鸟作为图腾加以崇拜乃是东夷人的特点。《殷本纪》又说:“契兴于唐、虞、大禹之际”,还说“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从契至汤,传十四世,在时代上大约与夏王朝相始终。现在,学术研究的进展,已很少有人怀疑我国古代文献关于夏代记载的可靠性,夏朝的存在已基本确立。在此基础上,我们同意张光直先生“商政治集团在夏朝的整个统治中可能与之并存”(35)的看法。商人祖先既出自夷,那么,东方灿烂的原始文化便也是其早期发展的广阔背景,而商朝取代夏政之前又已有了数百年的发展历程。如此,先商文明之高级而又长久便不言而喻。 长期以来,由于疑古思潮的影响,限制了人们对中国上古文明的探索。可喜的是,今天中国的考古学、历史学、文献学都已发展成相当成熟的学科,由于这些学科的互相沟通,给学术界以深刻的启示,人们肯定疑古思潮在思想史上的进步作用,也发现它有难免造成古史空白的缺陷。于是,走在学术前沿的历史学家提出必须走出疑古时代,并对中国上古文明重新进行估价。挣脱了旧有束缚,便可对中国上古文明的诸多问题进行实事求是的研究。如果说傅斯年先生当年对中国文明起源问题的看法尚属假说,那么,经过学术界几十年的努力,今天这些假说可以说已经得到了证实、完善和发展,并被学界越来越多的人奉为定说。 注释: ①徐旭生先生的有关说法见其《一九五九年夏豫西调查“夏墟”的初步报告》,《考古》1959年第11期;王献唐先生的看法见其《山东古国考》(齐鲁书社,1983年)、《炎黄氏族文化考》(齐鲁书社,1985年)等著述中。 ②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 ③载《夏史论丛》,齐鲁书社,1985年。 ④程德祺:《夏为东夷说略》,《中国古代史论丛》,1981年第3辑。 ⑤(17)王迅:《东夷文化与淮夷文化研究》第85页,第90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 ⑥(13)张光直先生有《中国青铜时代》(三联书店,1983年)和该书二集(三联书店,1990年),其中所收论文如《从夏商周三代考古论三代关系与中国古代国家的形成》等,都可明显看到这一点。 ⑦该文原载于《沈刚伯先生八秩荣庆论文集》,后收入《中国青铜时代》。 ⑧(23)张利庠:《论傅斯年的史学贡献》,《齐鲁学刊》1993年第4期。 ⑨《观堂集林》卷十,中华书局,1959年。 ⑩(11)(32)(33)《李学勤集·自序》第16页,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9年。 (12)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9年。 (14)《中国青铜时代》第28页,三联书店,1983年。 (15)(24)(26)(27)李学勤:《走出疑古时代》第64页,第23页,《自序》。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年。 (16)《东夷文化与淮夷文化研究》邹衡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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