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字学是考释古文字的形、音、义,研究古文字的造字本义和演变规律的学科。所谓古文字,就狭义言之,是和李斯所整理划一的小篆相对立的先秦文字;就广义言之,则小篆也是古文字的一种,因为先秦文字和小篆都属于篆书范围。由于小篆经许慎《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诠释,今天识读它并不困难。先秦文字则变化多端,是古文字研究的主要对象。 古文字大体上可分为甲骨文、金文、陶器上的陶文、刻石的如“诅楚”“猎碣”等石文、{K10606.jpg}印上的{K10606.jpg}文,货币上的化文,写在竹简上的简文,以及写在纺织物上的缯书文等八类文字。 我们研究古文字的直接目的是要识读它们,也就是确定各个古文字是什么字,读什么音,当什么讲。并进而从大量的现象中总结我国古文字发生、发展的规律,再以这种规律性的认识,指导古文字的识读。从这个意义上说,古文字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 我们所以要识读古文字,其更重大的意义在于掌握第一手材料,深入研究古代历史。通过研究古文字,一方面可以校正先秦典籍流传中产生的种种讹误,恢复其原貌;另一方面可以掌握越来越多的前人所未见过的确凿可靠的珍贵史料。从而为古史研究创造必备的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说,古文字学又是从属于史料学范畴的,古文字研究是古史研究的组成部分或重要环节,二者必须紧密结合。本文拟从方法论的角度,着重谈谈古文字研究与古史研究的联系和结合问题。 一、关于古文字的研究方法问题 古文字学是一门科学性很强的学科,研究古文字必须坚持唯物辩证的方法论。 有些人不懂研究古文字的科学方法,认为考释古文字好象猜迷,出现过“研讨三千年上之残余文字,若射覆然”的说法。这种主观臆测的态度是只会治丝愈棼的。 的确,从先秦文字直到现在通行的汉字,经过了长期的发展和演化,文字的形、音、义都有很大改变。然而,文字的构造方法和发展演化是有其自己的规律的,而且在发展、演化的各阶段上都有迹象存留。考释古文字就是根据我们对文字构造方法和发展演化的规律性的认识,从分析大量的客观现象中,找出先前所不认识的字和已经认识的字的内在联系,以取得符合客观实际的新认识。 现在所见的先秦古文字中,甲骨文有三分之二、金文有三分之一还不识,不识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我们目前能见的先秦古文字仍然只是一部分,因此,对其构造方法和发展演变的规律性的认识尚不能完备,许多文字发展演化过程中的重要关键迹象仍掩埋于地下。因而,研究古文字的人们总是热切期待着新的地下古文字资料出土,以开拓眼界,提高研究质量。其二是由于根据现有资料和认识水平,本来可以识读,而既没有全面掌握现有资料,又限于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以致功亏一篑。有人说考释古文字很难。其实,许多不识之字,一经认明,又感到没有什么奥秘之处。然而长期无人认出者,往往就是因为缺乏对现有资料的全面掌握和辩证的思想方法。我们所见的先秦古文字,尽管只是当时文字现象的一部分,但每一个字的形、音、义三个方面是互相联系的,它和同时代的其它字有形、音、义诸方面的横的联系,而不同时代的字又有着继承、变化等纵的联系。孤立地观察一个古文字,往往认为不可识,但在上述种种联系中去考察它便可识了。例如甲骨文中有个{K10607.jpg}字,这样的字形不见于金文,似乎只是一个孤立现象,有人释“矛”,有人释“包”,有人说是“豕形无足而倒写者”。于省吾教授根据周代金文中屯字作{K10608.jpg},也作{K10609.jpg}、{K10610.jpg},而甲骨文中的折角空框形金文每改为填实圆点的写法,看出了{K10607.jpg}和{K10610.jpg}在字形上的联系;还有,同时代的甲骨文中{K10611.jpg}字,旧释为楙、{K10612.jpg},在文辞中都是读不通的,而把{K10607.jpg}和{K10609.jpg}在字形上联系起来释为屯,则{K10611.jpg}字可释为萅(春),甲骨文中“今萅”和“今秋”经常对贞,又进一步从字义上证明{K10611.jpg}应读为春。在字音上,春是从屯的形声字,由此也证明{K10607.jpg}之读屯是正确的。于说得到了古文字学界的公认,从而结束了以前的种种猜测。 必须对现有古文字资料有全面的了解,力求作到网罗无遗,从字形、辞例等方面作科学的整理,细致的分析,而且对音韵、训诂等方面要有丰富的知识,对于所考释的古文字资料时代相同或时代相近的典籍也要有足够的了解。否则全面联系的方法就是一句空话。 一般在考释古文字时都很强调“偏旁分析法”,这确是对文字构形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但孤立使用不足以解决古文字考释各方面的问题。应该看到,在先秦古文字中,同一个偏旁不仅在不同时代含有不同的形状,在同一时代也会有各种变体;不同的偏旁则有时形状却又很接近。如果不是全面的考察问题并具体搞清每个字的历史源流,就不能在这种“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复杂现象中,正确地做到“异中求同,同中求异”。举例说,甲骨文中的三{K10613.jpg}。 总之,我们考释古文字,不可孤立、片面、绝对化,而要在全面掌握资料的基础上,联系地、发展地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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