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李延寿在《南史》本纪部分保留并增加许多关于昏君荒淫、奢侈、暴虐的内容。 《南史·宋本纪·前废帝纪》记载:前废帝(宋文帝之孙)以文帝第十女新蔡公主为贵嫔夫人,改姓谢氏。……矫言公主薨,宫设丧事焉。”写出了前废帝的乱伦行为。同纪,在前废帝被谋杀前增加了以下内容:“帝好游华林园竹林堂,使妇人裸身相逐,有一妇人不从命,斩之。经少时,夜梦游后堂,有一女子骂曰:“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帝怒,于宫中求得似所梦者一人戮之。其夕复梦所戮女骂曰:‘汝枉杀我,已诉上帝。’至是,巫觋云‘此堂有鬼’。帝与山阴公主六宫彩女数百人随群巫捕,屏除侍卫,帝亲自射之。”前废帝就是在竹林堂里捕鬼时遇刺的。由于增加了这段史料,就使读者很容易找到前废帝被刺的原因了。 在《南史·齐本纪·废帝东昏侯纪》中,李延寿保留了《南齐书》中关于东昏侯作为一个昏君的部分史实:“(东昏侯)渐出游走,不欲令人见之……驱斥百姓,唯置空宅而已。……巷陌悬幔为高障,置人防守,谓之‘屏除’。……处处禁断,不知所过。”本段之后增写许史实,择其要载之:“工商莫不废业,樵苏由之路断。前魏兴太守王敬宾新死未敛,家人被驱,不得留视,及家人还,鼠食两眼都尽。如此非一。……有一妇人当产不去,帝入其家,问:‘何独在?’答曰:‘临产不得去。’因剖腹看男女。……故贵人富室者,皆数处立宅,以为避围之舍。……大起诸殿,芳乐、芳德、仙华、大兴、含德、清曜、安寿等殿,又别为潘妃起神仙、永寿、玉寿三殿,皆饰以金壁。”由于增加了上述史实,就使东昏侯奢侈腐化、残忍暴虐、纵情游乐的昏君形象立刻鲜明起来。他不仅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的出游,完全扰乱了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造成严重恶果。如此作为,怎配为一国之君!所以,当萧衍围攻台城时,齐东昏侯竟被自己的禁卫军所杀,这当是自食其果。 通过比较看出,李延寿特别重视国君自身的修养与行为,将其身正与否同国家的治乱、兴亡紧密联系起来。南朝多昏君,这在历史上是很突出的。李延寿修撰《南史》,既突出了这一特点,又多增写开国之君、或有政绩之君躬行节俭的史实,这在读者面前自然出现两种形象,形成鲜明对比,历史结论则不言自明了。 三、有关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 中国封建社会伦理道德的主要内容是“忠君”和“孝道”,孝是忠的前提,忠是孝的最高体现,两者是统一的整体,不可偏废。与“八书”相比,李延寿在“二史”中增加了许多有关忠孝的内容。如: 在《南史》卷64中,增加了梁朝王琳的专传。王琳,梁末名将,官至湘州刺史,他破侯景,平萧纪,战功卓著。但梁元帝却因其“所部甚盛”,对他存有戒心,因而欲使其远离京都,到广州任剌史。王琳向其友人主书李膺表明自己的心迹,同时请其将所言代为启奏元帝。该传主要记载了王琳的这番话:“琳蒙拔擢,常欲毕命以报国恩。今天下未平,迁琳岭外,如有万一不虞,安得琳力。忖官正疑琳耳,琳分望有限,可得与官争为帝乎?何不以琳为雍州(今湖北境内)刺史,使镇武宁。琳自放兵作田,为国御捍,若警急动静相知。孰若远弃岭南,相去万里,一日有变,将欲如何:琳非愿长坐荆南,政以国计如此耳。”这番话可谓情真意切。然李膺未敢对上启奏,王琳只好率部镇守岭南,西魏攻江陵,琳赴援不及,江陵平,元帝被杀,琳“乃为元帝举哀,三军缟素”。接着攻伐萧察政权,后战事失利,不得已投降北齐,然“亦称臣于梁,一直伺机恢复梁朝。陈宣帝太建五年(573年), 在与陈将吴明彻作战时,兵败被杀。李延寿在其传末论道:“少为将帅,屡经丧乱,雅有忠义之节,虽本图不遂,齐人亦以此重之”,赞美其为“乱朝忠节”。 在《北史》卷56中,李延寿增加了魏长贤的专传。魏长贤,北齐人,博涉经史,官至著作佐郎。北齐武成帝河清年间(562-565),上书讥讽时政而大忤权幸,出为屯留令,处之怡然。长贤之亲故以其不相时而动,或为书以相规责。长贤复书亲故,阐明自己的处世之道。该传主要记载的是魏长贤的复书,现择其要抄录于下:“……士之立身,其路不一……虽事有殊,而理终一致,摧其大要,旧乎忠孝而已矣……夫孝则竭力所生,忠则致身所事,未有孝而遗其亲,忠而后其君者也……仆之先人,世传儒业,训仆以为子之道,安可自同于匹庶,取笑于儿女哉!故愿得锄彼草茅,逐兹鸟雀,去一恶,树一善,不违先旨,以没九泉。求仁得仁,其谁敢怨?……”复书明确讲到自己以忠孝作为立身原则,使读者看到一位不虑个人得失,只求国家兴旺的士子形象。 李延寿修撰“南史”时,对《宋书》中的诏诰文书曾进行大量的删削,而却在《南史·宋本纪》中保留了一封韩延之答刘裕书。晋安帝义熙十一年(415 年),刘裕怀疑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有异志,而假黄钺西讨。未至江陵前,刘裕密与司马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书以招之,延之为书以报刘裕。其书曰:“承亲率戎马,远履西偏,阖境士庶,莫不惶骇。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默邪!来文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啗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者矣……吾虽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假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云。”李延寿在报书后面记载道:“帝(刘裕)视书叹息,以示将佐:‘事人当如此’”。清人赵翼认为,李延寿保留此书是为司马休之申屈。②《魏书·韩延之传》后论说:“韩延之报书刘裕,国体在焉”。而《北史·韩延之传》后论则说:“韩延之忠于所事,有国士之烈。”从两书后论的比较中清楚可见,李延寿保留该书正是为了显扬韩延之忠于主上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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