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扩大会议,全称为“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扩大会议”,系指1930年中原大战期间,阎锡山、冯玉祥联合改组派汪精卫、陈公博和西山派邹鲁、谢持等在北平所召开的欲另立党统的会议。(注:郭廷以:《中华民国史事日志》第2册,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84年版,第597-598页。)该会议不仅通过宣言、起草约法,并且组织了国民政府, 与南京国民政府相对峙。以往囿于国民党党统观念,北平扩大会议未被国民党史所正式承认(注: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以下简称“党史会”)出版之《中国国民党职名录》,虽搜列有不被党统正式承认的上海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职名录,扩大会议则付之阙如;第三届中央执行、监察委员会之“概述”中亦未提及,足见扩大会议不为国民党史所正式承认。见李云汉主编、刘维开编辑《中国国民党职名录》,台北,党史会1994年版,第72-84页。),其所成立的国民政府也被视为“伪”政府(注:李云汉主编,林养志、宋正仪编辑:《中国国民党一百周年大事年表》第 1册,台北,党史会1994年版,第278-279页。),阎、汪等人甚至被指为“叛乱集团”(注:李云汉:《中国国民党史述》第4编,台北,党史会1994年版,第87页。)。 过去有关扩大会议的论著,大多属于回忆性文章(注:有关回忆扩大会议的文章甚多,举其荦荦大者如下:邹鲁《回顾录》第2册,台北,三民书局1974年版,第368-373页;陈公博《北平扩大会议》,载汪瑞炯、李锷、赵令扬编注《苦笑录:陈公博回忆(1925-1936)》(以下简称《苦笑录》),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1980年版,第226-257页;薛笃弼《扩大会议始末》,载赵政民主编《中原大战内幕》,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58-460页;冀贡泉《阎锡山与扩大会议》,载《中原大战内幕》,第445-453页;邓哲熙与戈定远《冯玉祥与扩大会议》,载《中原大战内幕》,第454-457页;田象奎《国民党扩大会议始末》,载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山西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山西文史资料》第58辑,1988年版,第22-28页。这些当事人回忆性质的文章仍有错漏之处,不可遽信。例如邹鲁有关扩大会议的回忆云:“及汪北来, 表示接纳。那时阎部已和平接收平津各机关。民国19年6月13日,我们就在北平成立扩大会议,产生政府。同时反对中央的战事也就正式爆发。党的方面,我们主张以党权还诸全党,所以预备召集四全大会。”(《回顾录》第2册,第317页)上述这段回忆,有几点明显错误:扩大会议成立的日期是7月13日,不是6月13日。扩大会议成立时,汪精卫仍在香港,迨成立后才北上,于7月23日抵达北平。 双方战事正式爆发应于5月中旬,不是在扩大会议成立同时。 扩大会议主张召集的是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不是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或偏重于强调国民党内的派系斗争(注:张同新:《国民党新军阀混战史略》,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99页;郭绪印主编:《国民党派系斗争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91-92页;韩信夫:《阎锡山与北平扩大会议》,载相从智主编《中外学者论张学良杨虎城和阎锡山》,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7页。),比较缺乏客观而深入的讨论。 学界以扩大会议为专题研究者,首推沈云龙《扩大会议之由来及经过》(注:原文发表于《传记文学》第33卷第4期(1978年10月), 此处参考沈云龙《民国史事与人物论丛》,台北, 传记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65-283页。 )一文;沈氏运用报章杂志、当事人回忆录和部分函电等资料,全面探讨扩大会议之酝酿、争论、成立及影响的历程。沈文虽为研究扩大会议的经典之作,但仍有其局限和不足之处,如受限于当时的政治情势,文中黄少谷、谷正纲皆以“黄××”、“谷××”替代。(注:沈云龙:《扩大会议之由来及经过》,第270、271、272、274、 276页。)此外,扩大会议召开前,改组派和西山派的争论情形,东北军等地方实力派的态度,以及为何扩大会议召集一个多月后才正式组织政府等等,均有待深入的分析。 再者,沈著《扩大会议之由来及经过》一文距今已逾20年,近年来相关人物的回忆录和各种史料文献的整理出版,尤其是原始档案的解密开放,已使扩大会议的资料更为完备。笔者不以名家之论而敬谨从之,拟根据新材料,特别是台北“国史馆”庋藏的《蒋中正总统档案》、《阎锡山档案》等,对扩大会议这一课题予以新的阐释。 二、争党统 党统,系指中国国民党一系相承的法统。阎锡山、汪精卫等召集扩大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与蒋介石领导的南京中央争夺国民党的正统地位。不过,在会议召开之前,改组派和西山派却也为了“党统”问题彼此争论不休,几乎使扩大会议濒临流产。以下即欲探讨改组派和西山派由互争党统到妥协结合,进而联合召开扩大会议的经过,即由互争党统到与蒋争党统的历程。 1924年1月中国国民党改组时,孙中山基于革命策略的需要, 实行“联俄容共”政策。(注:蒋永敬:《从护法到北伐》,(台北)《国立政治大学历史学报》第2期,1984年3月,第152页。 )对外联合苏俄,冀望其援助中国国民革命;对内允许中共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共同致力于国民革命事业。姑且不论“容共”政策的本意是“溶共”(注:李云汉:《从容共到清党》,台北,1987年影印版,第218页。 )或是 “统一战线”(注: 郭恒钰认为从共产国际的政策和立场来看,1923年至1927年的国共关系是“国共统一战线”。见郭恒钰著《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第一次国共合作”》“代序”,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1年版,第17页。),此后国民党内即因容共问题而争论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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