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由“根本解决”向现实政治的转变,之所以是陈独秀从认可“宪政”转向“直接行动”的条件之一,是因为它为陈独秀直接观照现实政治提供了前提。对陈独秀来说,深层的思想启蒙式的观照“政治的根本问题”与真正面对现实政治时的感觉毕竟是两样的。应该说,距离感的变化(并没有消失)使陈独秀对政治黑暗的敏感程度加深了。他对黑暗政治,特别是军人专权、官僚腐败、政客追名逐利的不满和抨击到他发表《除三害》(注:见《陈独秀文章选编》上,〔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325-326页。)一文时已说得相当明确了。然而这仍是转变的前提。促使他的转变的一个重要因素,还是他的通过舆论影响现实政治的方式,在军人专权的政治环境中起不到预期的效果。考虑到以前,利用舆论鼓吹思想观念的变革时陈独秀已有快速见效的期望的实际(注:创办《青年杂志》前陈独秀曾经对汪孟邹说:“只要十年,八年功夫,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影响。”参见任建树:《陈独秀大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08页。),转向关注现实政治后他对见效的渴望的强度则只能是更大。但似乎没有史实证明北洋政府曾经听从陈独秀的建议改变其政策。这样的反差使他在对政府失望的同时,也把希望寄托于平民焕发参预政治的热情以及直接民主之上。在“五四”学生爱国运动之前发表的《社会制裁力》(注:见《陈独秀文章选编》上,〔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281页。)的随感里,陈独秀曾经感叹中国社会制裁力的不足,而到《除三害》中则直接鼓动说“一般国民要有参预政治的觉悟,对于这三害,要有相当的示威运动。”但如果说,在“五四”学生爱国运动前,陈独秀的鼓吹还仅仅是一种期望的话,“五四”期间,学生运动的威力以及所得到的商界等的支持使已经在转换角色(从思想家到政治鼓动家)的陈独秀坚定了他早就接受的法兰西的“高调民主”。1919年5月26日,他在《每周评论》上发表的《山东问题与国民觉悟》一文就提出:“由多数的平民--学界、商会、农民团体、劳工团体--用强力发挥民主政治的精神。”在他看来,“若没有社会制裁,那自专、利己、贪得心,谁也不免,这就是一人或少数人专制政治所以不能存在的根本。”(注:见《陈独秀文章选编》上,〔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411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