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学必多艺、关注民生与史学研究领域的拓展 明清实学思潮时期,重道轻艺的传统观念受到冲击,学术向经史子集等更为广博的文 化领域,和农、工、兵、商等具体应用学科拓展,表现出一种宽广的文化视野。如李贽 通晓“东国之秘语,西方之灵文,《离骚》、马、班之篇,陶、谢、柳、杜之诗,下至 稗官小说之奇,宋、元名人之曲”(袁中道:《李温陵传》,载《焚书》卷首),学术领 域相当宏阔。陈子龙则于兵、农等领域多有研究。黄宗羲、顾炎武、万斯同等更是“博 学于文”、贯通百家的大师。刘献廷也于“礼乐、象纬、医药、书数、法律、农桑、火 攻、器制,傍通博者,浩浩无涯矣”(王源:《刘处士墓表》)。汪中则“经传诸史,旁 逮医药种树之书,靡不观览。……凡古今制度沿革,民生利病,皆博问而切究之”(支 传成:《清代朴学大师列传·汪中传》)。……在这一时期,“学必多艺”、“士农工 商皆应通晓”、“如天文、地理、河渠、兵法之类,皆切用于世,不可不讲”(陆世仪 :《思辨录辑要》卷一)成为实学思想家的共识,也成为这一时期治史的原则,使史学 研究领域大为拓展。 这种拓展,首先表现为若干与经世致用关系密切的专门史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如史 地学,以往只是王朝政治史中一个很小的附类,在明清时期,独立的史地类著作开始大 量出现,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文化现象。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和顾祖禹的《读 史方舆纪要》即为其优秀代表。 边疆史地学,也在这股经世的热情下得以开拓并大大发展起来。如道咸之际,受到外 国殖民者觊觎我国边疆地区的刺激,边疆史地研究大兴,成为显学。龚自珍、张穆、何 秋涛、丁谦等人都在这方面颇有建树。 中国传统史学一直着重于对王朝兴衰、政治制度、帝王将相的记述研究,目光往往局 限于庙堂之上,以致后世感叹二十四史只是历代帝王家谱。而明清时期的史学则走向社 会的各个层面。如农业史方面的巨著《农政全书》,如手工业史方面的巨著《天工开物 》,而阮元的《畴人传》则是中国第一部科学家列传的科学史专著。中国历代史书中, 有关人物的传记可谓多矣,但对于科技领域中的人物,却少有涉及,尤其是这方面的专 著,几为空白。而这部46卷的专著《畴人传》,则收录了自黄帝至清代的中国科学家24 3人,附外国科学家37人,共计280人,“以谂来学,俾知术数之妙,穷幽极微,足以纲 纪群伦,经纬天地,乃儒流实事求是之学”(阮元:《畴人传序》)。此后,罗士琳《续 畴人传》、诸可宝《畴人传三编》、黄钟骏《畴人传四编》等相继而出,在科技人物这 个史学领域的薄弱环节作出了贡献。 实学思潮中对“重道轻艺”在观念上的突破,还导引出一个更为积极的文化成果,这 就是对西方文化的接纳。西方文化重技艺,重应用,重自然科学,与中国实学思潮中“ 经世致用”、“学必多艺”的原则正相吻合,于是,西方文化作为“泰西实学”,就被 融入到明清实学之中。并且,对西学的吸收、研究,逐步由单纯的科学技术拓展到对其 政治制度、社会风俗方面的研究,外国史研究开始繁荣起来。 明清之际,已零星地出现了关于国外史地、技术等方面的介绍。《农政全书》和《天 工开物》中也有关于国外先进农业技术和手工业技术的介绍,后来的《畴人传》中也有 对少量外国科学家的介绍。道咸以后,关于外国史的研究和著述大量增多,如魏源的《 海国图志》,王韬的《普法战纪》、《法国志略》、《扶桑游记》、《漫游随录》,黄 遵宪的《日本国志》,梁廷楠《海国四说》,徐继畬《瀛环志略》等等。这其中 最著名的就是魏源的《海国图志》。这部百卷本的史学巨著,对世界各国的政治、历史 、科技进行了多方面的介绍,提出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原则,把经世致用和向外 国学习做为治史的原则。魏源也因此而成为“站在古代中国和近代分水岭上的文化巨匠 ”,成为当时最有成就、最负盛名的世界史专家。 4.实学思潮与明清野史的繁荣 野史是与朝廷认可的“正史”相对应的一大史学门类,多以笔记、诗话、随笔、漫录 、纪闻、杂录、丛话、野史、稗史等形式存在,由私家撰述而成。明清时期,稗史蜂起 ,家乘竞出,如雨后春笋,“不择地而发”。在《明史·艺文志》中记载的杂史类215 部、杂家类67部、小说家类128部作品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野史。全祖望也有“明季 野史,不下千家”之说。 明清野史的繁兴,除了与史学内部的衍变规律有关外,明朝官修史书的阙略、明清之 际社会结构的变动和政局的动荡等社会历史状况也是其中重要原因。而实学思潮的推动 与影响,更是不可不提的重要因素。顾炎武曰: 国初人朴厚,不敢言朝廷事,史学因以废失。正德以后,始有纂为一书,附于野史者 。(顾炎武:《亭林文集》卷五《书吴、潘二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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