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西部的拓荒农场主是美国“西进运动”的产物,而这个运动无论在背景和方式上都有其独特之处,这就不能不使西部拓荒农场主的形成和演变也带有自己的特点。因此,揭示这些特点将有助于加深对拓荒农场主形成和演变过程的了解。 由于“西进运动”是一个自由移民运动,绝大多数移民都是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迁往西部的,所以,在西部建立起来的拓荒农场也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被称为“家庭农场”。在这种农场里,生产目的是按拓荒者的利益确定的,生产活动是以家庭为单位组织的,甚至劳动力也主要是由各家的成员提供的,“户主就是他的农场的统治者”,农场主和户主同一,这是西部拓荒农场的基本特征之一。但是,这种“家庭农场”之所以能在西部存在,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它是和其相对狭小的经济基础相适合的。 应该说,从一开始西部就有一批相当大的农场,而且随着拓荒农业向商品农业的转变,资本主义大农场会越来越多。但在拓荒业刚刚开始的时候,绝大多数拓荒农场是不大的。在西部最早被垦殖的肯塔基的乡村人口,“都靠一个小农场为生,实际上,他们中90%的人都住在农场,其中3/4只拥有不到一百英亩开垦了的土地”。(22)犹他州1850农场的平均面积为五十一英亩,到1860年反而减至二十五英亩。更重要的是,有些农场的总面积虽然比较大,但实际耕地面积并不一定多。据统计,中央北部、中央南部和远西部,1870年耕地在整个农场面积中的比重,也分别只占66.1%、37.3%和59.4%。(23)由于经营的规模有限,拓荒农场主的收入也不很多。当时西部产量(一英亩)一般是:小麦收获三十至六十蒲式耳,玉米三十至四十蒲式耳,土豆四百蒲式耳左右。有的州如犹他州可能高一些,六十年代,该州一英亩产小麦一百零六蒲式耳。有人估计:“在定居的头一两年,一个边疆农场主大约能弄到五十美元现金,几年之后其收入可能增加几倍,但一般认为大多数不超过三百美元。”(24)因此,拓荒者常常被抛入入不敷出的境地,例如1873年,托皮卡农场主查尔斯·思雷舍弄到了二百五十九点三九美元,但花费就达三百七十九点一○美元;1876年他收入三百一十六点一二美元,而支出却超过了三百三十七点九○美元。 在拓荒时代,虽然绝大多数拓荒者是不富裕的,但在土地、财产和收入上各拓荒者之间的差别从一开始就存在。俄勒冈州某镇十七户农场主,他们所有的土地高者六百六十英亩而低者仅四十英亩,各农场的价值高者三千美元而低者为四百美元,各农场农产品收入高者达一千零一十四美元而低者只有一百四十五美元。然而,美国西部拓荒农民在社会、经济和阶级关系方面的最大特点,并不在于是否存在这种差别和分化,而是这种差别和分化之快。以伊利诺伊州为例,1850年最富的和最穷的各1/3的人之间生活水准差别还并不很大,但到1870年该州30%的农场主无地、其个人财产不足三百美元,而1/3最富的农场主的不动产达三千美元,还不包括一千美元以上的设备、家俱和储蓄。(25)为什么西部拓荒农场主的分化会如此之快?这是拓荒农场主演变为资本主义农场主的关键,有必要作进一步的探讨。 从大量事实来看,一些农场主之所以迅速地得到发展和扩充,成为资本主义激烈竞争中的成功者,最主要的正是他们充分利用了市场给他们提供的机会。1872年,一位明尼苏达人谈到:“舍尔·洛克有个农场主,三年前他借款一千二百美元移居该地,由于种植小麦,他不仅付清了债务,三年之内还增加了相当于他的农场财产和农具的东西。”它说明,注意发展对路的经济作物(特别是小麦),是拓荒农场主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因为小麦是西部“主要增加收入的农作物”;红河流域有个叫A.R·达尔林普尔的人,1875年才开始在波纳拉地区开荒种地,几年后他的农场扩大到四千英亩。为了管理好这个农场,他把头两年收入中的很大一部分用来盖房子(每一百六十英亩一处),供在他的小麦地上劳动的家庭住。不久,他就应聘成为达科他一个大农场的经理人,并因此而获得该农场收益的一半。为了管好那个三万多英亩的小麦农场,他按自己的经验将土地分为三个大致相同的农场,在每个农场上修了房子并建立场部,又配以管理人、记帐员、工头和其他办事员,从而成为该流域“最大和最著名的小麦种植者”,1885年他经营的农场出售小麦二十一万蒲式耳。A.R·达尔林普尔的成功主要在善于管理;伊利诺伊有个叫艾萨克·芬克的农场主,祖先是1733年从巴伐利亚来的移民,到1840年他才有了一辆马车。但1857年他已拥有伊利诺伊二万五千英亩土地,仅出售一胎牛的收入就达六万五千美元。艾萨克·芬克成功的秘密何在?主要就是他善于经营。例如,他喂养的牛是用低价从密苏里和得克萨斯买来的小牛犊,在用玉米把他们养肥后,又把它们赶到售价较高的芝加哥去卖,而不惜跋涉一百二十英里。总之,只有那些以种种努力使自己的经营适应市场需要的人,才能够迅速地得到发展与扩充,相反则会失败。 当然,导致一些拓荒者失败的,无疑还有许多更复杂的客观因素。如果一个穷苦的拓荒者在下种季节才到来,又遇上干旱、冰雹、蝗灾或严寒,那么他的主要危险是在第二个收获季节到来之前,缺乏足够的粮食来养活他的家口。如1871年的冰雹和草原大火,给明尼苏达西南部的拓荒者造成很大损失,有一五口之家被毁掉了一个马厩、四十三蒲式耳小麦、十五蒲式耳燕麦、二十五吨干草和二头猪,结果“几乎成了穷光蛋”。在类似这样的情况下,拓荒者就将直接陷入债务,两三年内他就可能破产。 由于没有绝对地租的负担,用于开发的费用相对来说较低,以及农业机器的广泛使用,美国西部各州谷物的生产费用和价格,大大低于存在着固定地租的东部和欧洲,当供求关系大致平衡时,这种情况对于西部农场主来说本无什么危险。可是,当内战后经济危机不断袭击美国时,原来大致平衡的供求关系常常被破坏,因而造成谷物生产过剩和物价长期下跌,如一蒲式耳小麦在美国市场上的价格,1870-1873年为一百零六点七美分,1882-1885年降为八十点二美分,1894-1897年又降为六十三点三美分。(28)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扣除铁路运费、中间剥削和贷款利息,农民的实际收入就所剩无几。当然,从总的趋势来看,美国的铁路运费是不断下降的,但如果把它们和同期美国市场的谷物价格相比较,就会发现铁路收费几乎夺走了农民所生产的每蒲式耳粮食的绝大部分收入,这正是迫使西部大批农场主破产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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